攀岩攀岩倚靠在只剩下半截的船舵柱上，和老乔挨靠在一起。
他是个玩家，除非被人砍断了某个显眼的部位，不然瞧不出伤势有多严重。
老乔就不一样了，他可没这个优势，乍眼一看，一只手耷拉着明显是断了骨头，半个身子全是血迹，挺吓人的。
对他来说，最好的消息是酒瓶子没被打碎。
这一战算是敢死队进入游戏后第一次大规模参加的BOSS战，很显然，败得很惨，所有玩家里边，除了掉进大海还没死透的【跑山】，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用时6秒，堂堂红牛公会最精英的玩家小队在人家眼里，连一秒一个都不够格。
要不是对手玩心较重，可能连船带人滚进大海都不会超过十秒。
问题是，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个长着鱼鳃的丑八怪巨人压根算不上是BOSS，顶多是个干部，在那个章鱼人面前卑微地不像话。
现在，看他领着一群长相怪异的鱼人一起在甲板上手忙脚乱地缝缝补补，一脸憨态，实在是没法和不久前嚣张跋扈的怪物相互对应起来。
这恰恰反衬出章鱼人的高深莫测，而仅凭一句毫无根据毫无可信度的话，就让章鱼人诚惶诚恐唯命是从的神秘NPC又该有多可怕？
难不成真是神明？
攀岩攀岩摇了摇头，这已经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事，不该是现在的他能考虑的问题。
但至少有一点能够确定，幻想世界的第一次大洗牌要来了，麻将家族率先抢占了先机，红牛公会绝不能落在后头。
“没想到我还能捡回一条命，就是可惜了我的老伙计，嗝～”
老乔咕噜咕噜吞着酒，偏头遥望站在下水道号船头的丹尼奥。
“抱歉，回港之后，我会尽量帮你把船修好。”攀岩攀岩言语中带着歉意，他显然不是个合格的会长，在智能化极高的NPC面前，脸皮实在厚不起来。
老乔摇摇头，似回答又似喃喃自语：
“没事，这是命，它命里本该如此。”
“喂，你们没事吧。”
正在这时候，一个长相颇为奇特的大个头鱼人提着个小工具箱走了过来。
老乔皱起眉头，见对方熟络抓起自己胳膊，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还好，只是断成了三截，我看看肋骨...没多大问题，我给你包扎下，应该不影响开船形象...”
鱼人放下工具箱，从它那占据二分之一身体的巨头里，掏摸工具，一阵摸索后，类似口袋的身体构造里掉出一把锤子。
“锤子？”攀岩攀岩愣愣看着对方将工具捡起，一脸疑惑道。
“哦，有些兄弟外表披着甲壳，所以作为医生的我，随身带一把锤子，应该很合理吧。”
“你是不是还有一堆锯子、扳手...”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你给老乔治疗吧，我都是小伤，自己能恢复。”
尽管在形象和工具使用上，这鱼人和医生职业并不相符，但他的医术没有任何问题，很快时间，老乔就被他包扎得像模像样，并被半强制性地披上了一件外套，在外表上看，还真看不出是个伤号。
等医生渐渐走远，老乔脸上的皱纹才慢慢平缓下来。
攀岩攀岩趁机问道：“他们是什么势力？”
出乎意料，老乔并没有给出答案，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你先前...”
“我以为是普通的海族，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他们身上有一股有别于正常海族的气息，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恶臭...”
“有吗？”攀岩攀岩闻言耸起鼻子嗅了嗅，倒是有一股腥味，但完全够不上难以描述四字。
“它不是作用在嗅觉上，而是来自于灵魂。”老乔告诫道：“我不知道你们要去见谁，也不想知道是什么目的，但希望你能听我一句，最好离他们远一些。”
攀岩攀岩不置可否，他是个玩家，就算对方是什么世界大反派也无所谓。
老乔也看出了对方的不在意，没再多说，继续观察起那艘船上的人或物。
海巨人们的工作效率很高，一段时间过去，原本半沉状态的船只重新浮出了水面，破碎的木板船体被重新修补，虽说从双桅变成了单桅，刚修好的单桅样子也有些别扭，但至少从整体上看，这是条能够继续航行的船了。
一群鱼人试验了一番，确定老酒鬼号能够安全行驶后，欢天喜地跟着比鲁斯跑回下水道号船上，欢呼雀跃。
马上，那个名为丹尼奥的章鱼人来到了老酒鬼号上，朝攀岩攀岩说道：“船已经修好，现在我们将动身去臭烘烘岛，你们跟在我们后面。动力问题不用担心，我会让手下在海里推船。”
说完，他看了一眼不做声的老乔，留下一句“希望你们没有在骗我”，然后回到了自己船上。
航行再次开始，大海上除了仍旧浓稠的乌云外，较比之前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为了照顾刚修补好的老酒鬼号，大家行驶的速度都不快，比寻常船只都要略慢上一些。
他们离臭烘烘岛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在二十来分钟后，海平面上出现了岛屿的轮廓。
丹尼奥看着岛屿一点点拉近距离，心中越来越平静，不复之前刚听说消息时的激动惊慌。
前一刻，他还在想着，如果到时候见到了神明该怎么做？如果是奥托哪里搞错了，那又该如何？他是不是要亲自验证一番？可神明若是真的，那验证岂不是天大的冒犯。
奥托的信仰不比他差，不然也进不了深渊，他口中言之凿凿的神明，按理说不应该出错...
现如今，所有心绪沉淀下来，已经缠成了线团，完全理不清哪是头哪是尾。
这种时候，脑袋一片空白，反倒是心平气和下来。
思绪万千之下，时间过得飞快，他自认为还没准备好，只是不经意间一回神，岛屿就到了眼前，就看见了在岛屿附近等待的洛山一众人。
丹尼奥的眼睛在一群人中一一扫过，马上锁定在了洛山身上，他有一股感觉，这就是他在等待的那位神明。
可是，这位神明身上，除了完全说不清来由的直觉外，似乎并无特别之处，换句话说，就跟大陆上的普通人族毫无区别。
神明不该是这样的吧...
有些许疑惑涌上了丹尼奥心头，但也仅仅只是疑惑罢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先前所有的心理准备全部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种别扭的忐忑不安，以及不断翻涌的诚惶诚恐。
“那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这时候，比鲁斯遥遥用手指了一下，疑惑问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丹尼奥所有纠结，他呆愣了半秒，随即反应了过来，对手下此时做出的冒犯行为异常惊怒。
当他想要将这份怒火彻底燃起时，突然，一个念头突破重重包围涌了上来。
“你刚刚...说的是哪一位？”
“嗯？老大，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我问你，你觉得是哪一位？”
“喏，就奥托边上站着的那个，很丑的那个，哈哈，奥托真奇怪，外壳怎么变红了！”
丹尼奥大惊失色，他以为只是自己的直觉，现在看来，连脑袋不怎么好使的比鲁斯都这么觉得...
要知道，他并没有告诉船员手下关于神明的事，除了蓝王外，这艘船上没有其他人知道此行的目的。
比鲁斯虽然听见过神明二字，但以他的智商，不详细解释一番，根本不会知道这二字背后蕴含的意义，毕竟不是纯粹种。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样大大咧咧的家伙却能一眼相中……
丹尼奥转身小心翼翼看了眼远处模糊的洛山，这份能让来自深渊的他们，都不知不觉被吸引的潜移默化的能力，不是伟大的遗忘之神又能是什么。
震撼之下，他甚至忘记了比鲁斯在身边的种种冒犯。
“老大他怎么了？”比鲁斯感觉今天的老大特别奇怪，都不知道他在搞些什么。
问的问题也很奇怪，就感觉上而言，那些家伙，除了奥托和垃圾鱼人外，只剩下洛山和几个玩家。
NPC能明显感觉出玩家身上的气息，也就是说，洛山是除开鱼人外唯一一个本土人。
比鲁斯虽然搞不清里头的道道，但他也不是傻子，论直觉，当然是洛山最有可能了，别说他，随便换个人过来，也绝对会指向洛山。
这就像在桃树、汽车、人类、老虎之间，别人让他猜去动物园看什么，只要没傻到不行，基本上都会指向老虎，国庆期间另说。
丹尼奥显然是当局者迷了，很大程度上，也是神明的身份让他失了分寸。
船只靠岸，奥托主动先一步上了船。
“老大，主上的意思，不用下来太多人。”
“主上？奥托！你叛变了吗！”没等丹尼奥回话，比鲁斯立马大声斥责道。
“闭嘴！”丹尼奥一把按住比鲁斯脑袋，将他塞进了甲板底下去。
“老大，你没说吗？”奥托看了看船上一脸茫然的船员们，问道。
丹尼奥摇摇头：“主上曾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我没说...”
“既然如此，老大，要不先让他们留在船上吧，我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奥托作为船上的一员，最了解这群家伙的德性，生怕他们冒犯到洛山，以至于平白无故收到牵连，在神明那没了好印象。
“我明白，就我跟你吧。”丹尼奥点点头，赞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