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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子欲养而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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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为人,不同的体验,轮回还将继续。

不过此时的三生已经不关心什么输赢了,这些轮回的记忆深深烙印在心中。为了这感觉即使输了……又何妨。

伤别离,感真挚,一切虚幻皆真实。汝未经历幻境,安知幻境是真实。

三生走在轮回的路上,第一世他有完整的记忆,但到了第二世,经历的人与他已完全分开,那个神秘的声音就是他。

至于第三世,也许……自己就会完全不记得吧。

第三世开始了,这一世三生仍然姓张,他是个普通农夫家的孩子。

降生时家里没有欢呼与欢喜,有的只是愁眉苦脸,毕竟又多了一张嘴吃饭,这可如何是好?

家里条件不太好,唯一值钱的是那头耕地的犍牛。

还好,张三生很懂事,主动学着做家务,帮着父母分担农活,这让清贫的日子多了些许的欢笑。

少年人,一不注意就长大了,恍恍惚惚间,小三生成了人,是个高高大大的憨厚小子。

村里的媒人给他介绍了个本分的姑娘,他们成亲了。

姑娘叫青涟,长得很好看,人很活泼,也很勤劳,村里的人都说这是张三生十世修来的福气。

张三生听到村民这么说就乐呵个不停,然后很是骄傲的回家看媳妇儿。

青涟怀孕了,安心静养,三生死活不让她干活,一切的农活和家务都落到了三生的肩头上。

母亲是伟大的,十月怀胎,忍受别样的痛苦,对于活泼的青涟来说更是一种折磨。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选择把痛苦留给自己。

秋天转凉的时候,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儿。

出生时看着皱皱巴巴的,一点没继承青涟的美,青涟很羞愧,感觉没脸见丈夫。在这个时代,能生男孩才是福气。

不过三生不介意,生男生女都是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而且女孩儿比男孩儿省心多了。

三生给女儿起名叫:张云月。

古时候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皱皱巴巴的小女孩儿逐渐变得圆润。村里见过世面的相面老人来看过了,他一口咬定这女孩儿是大富大贵之相,未来一定能找个好人家。

三生高兴啊,女儿能嫁个好人家比什么都重要。回家告诉青涟,青涟也高兴,二人皆是慈爱的看着云月,而小云月则用小小的圆滚滚的手抱着三生咯咯直笑。

女儿张大了几岁,很可爱,也很喜欢黏着三生。都说女儿是前世的情人,大概……没错吧?

田埂上,阳光下,父女嬉戏,三生多希望这时间永远定格。

转眼间,故事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晃眼,女儿悄然长大了。

女大十变,越变越好看,云月长得越来越像青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与三生的关系也越发疏远。对此,三生表示理解,女儿到底是长大咯。

回想起女儿小时候的模样,三生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拿起锄头继续干农活,农家的活是做不完的。不过好在青涟也会在一旁帮帮忙,老夫老妻相视一笑。

此刻岁月静好。

女儿……要出嫁了,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纵然有万般的不舍,可为了女儿的幸福,三生觉得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事情是这样的,离三生家不远的地方有户好人家,这家的后人是个独苗苗书生。有一日云月在溪边杵衣,阳光洒下,为她更加上几分神圣。

恰巧这个读书人经过,只一眼,便不能自拔。

这读书人看了很久,直到云月快要离去时才上前打招呼。因为太过紧张,话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这一下就把云月逗乐了。她觉得眼前的书生很有意思。

书生一回家就告诉父母,自己非张家的云月姑娘不娶。好在其父母都很顺着儿子,既然儿子喜欢那就行了。

找上媒人,拿好聘礼,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向着张家而来。虽说他们极力掩饰,可张三生还是发现了他们眼底的不屑。是啊,农家太卑贱了。

媒人打开聘礼,是钱,好多的钱,够张三生一家挣几十年的钱。

媒人说:“老丈,只要你把女儿嫁给这家人,这些聘礼就是你的了!”

钱啊,晃眼,动人心魄,可张三生不为所动。他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如果女儿不愿意,那他豁出性命也不会同意!

女儿出来了,看见了聘礼和那熟悉的人,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这个时候她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得了,张三生叹了口气说道:“女大不中留咯。”

女儿一跺脚,羞怯的叫道:“爹!我不理你了!”然后逃也似的跑回了闺房。

即如此,还有什么说头,张三生看着送礼队伍中的书生严肃的说道:“小子,我女儿叫交给你了,若是让她受了委屈,老夫拼着性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书生闻言,挺身郑重的说道:“伯父放心,小生一定好好待云月姑娘,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张三生盯着书生看了好久,然后释然一笑,说道:“回去吧,老夫……将她托付给你了。”

女儿长大了,终究要嫁人,既然如此不妨尊重女儿的意见。

留得住一时,留不住一辈子……

出嫁这天,女儿抱着三生哭个不停,三生慈祥的说:“别哭了,今天应该高兴,如果想家了就回来看看,反正也没隔多远。”

“嗯,好。”

三生挽着女儿的手坐上花轿走了,这一走就是永远……

三生没有料到啊,书生考上了状元郎,一家子人搬到了京城,从此就再没有回来。

忙完农活后,三生总是坐在自家的台阶上发呆,他一定在想京城到底是什么地方,女儿爱哭鼻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

青涟倒了壶茶来,两人坐着谈谈收成,聊聊天气,明明都很爱彼此却从不说我爱你,朴实而平凡。

春去秋又来,花谢花又开,在一个冬天,早已白头的三生用锄头送走了青涟,愿她下辈子别遇见像自己这样的憨傻子。

那头干农活的老牛也不行了,算算时间。好家伙,和三生差不多年纪,三生没舍得卖给屠夫。想了想,叹了口气,还是找个地头埋了。

现在啊,空荡荡的张家就剩下了张三生一个人。

年纪大了,明天干完农活就坐着发呆。近来,他感觉自己也不行,上次青涟去世的时候曾给女儿写过一封信,可惜没回应。

只是张三生还是不肯放弃,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没见过云月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大概孩子都快长大了吧。

想抓住时光,鬓发却悄然白。三生就这样一边给自己挖墓穴,一边等回信。

云月没回来,三生已经等不到,三生累了,三生该走了。村里人帮忙下的墓,他走的时候一袭棺材都没有,孤零零的,身边半个亲人也没来。

为女儿忙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又过了几年后,云月终于记起来自己似乎还有家人,满怀心绪的准备回家一趟。自己很久没回来。爹娘会很生气,不过他们应该会原谅自己吧?

回到家,敲着门,无人回应。无意中推了一下,发现门没上锁,打开一看,没了爹娘,只能两座已长满杂草的坟头。一座写着:青涟之墓,一座写着:张三生之墓。

云月见状,一下就跪了,她失神的喃喃自语:“爹,娘,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你们怎么就去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呀!爹,娘!”

风吹过,树叶发出飒飒的声音,仿佛在说着:别哭,我们原谅你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一世,平淡且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