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妖心思十分险恶，属下就曾领教过，属下的仙者名录如今还被她捏在手里！”
“这女妖利用属下的仙者名录，时时折磨属下！如今又利用尊上的仁慈，想欺骗尊上！”
“属下觉得，尊上实在没有必要对这种妖魔心生怜悯，还给她狡辩的机会！”
乘厘声情并茂的一番慷慨陈词，把怀玉说的十恶不赦。望着乘厘那信誓旦旦的脸，怀玉自己都差点儿信了。
她有那么坏吗？这家伙就这么恨她？这小土地可真记仇啊！
仲玄磕着桌面的手指停了，眼光深邃地看向乘厘。
“她收了你的仙者名录？”
乘厘被仲玄询问，郑重其事的拢袖躬身道：“正是！请尊上为在下主持公道！”
怀玉忍不住了：“主持什么公道？你自己把仙者名录交给我，我又没怎么你，你倒还告起状来了！”
“我驱使你了？我欺负你了？我收你供奉了？都没有吧！”怀玉句句问在乘厘脸上，问的铿锵有力。
要对质吗？她可不虚！
她从未驱使过乘厘帮她做什么，就连当日她要铤而走险的时候，这家伙也是见死不救的！
至于欺负嘛，当日他坠云，那是因为他自己技不如人，赶不上人家仲玄的腾云术，跟她……嘿嘿，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再说到供奉问题，白日里那也是仲玄收了他的供奉，她只是顺带沾沾光，点了几个菜而已。
怀玉的话问出来，仲玄索性以手支颐的望向她。
乘厘没想到怀玉竟敢当场诘问，脸色难看至极。指着怀玉一顿“你你你……”你了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原计划是只要抱住了仲玄这根大腿，往后就万无一失了！但他没想到，这女妖在这等上尊面前也如此嚣张，还敢诡辩？真是气死人了！
不错！
他主动要求替尊上照顾碧衣青年，那是因为他十分崇敬尊上，甘心供他驱策！
至于欺负，哼！他才多少道行？技法不如这位九天尊神，也是情理之中的，就算是被欺负了，也很光彩！
关于供奉！那也是他心甘情愿，心悦诚服的！这妖女为何拿这些说事？
怀玉眼神狡黠，似乎能洞穿乘厘的心思。眉眼笑弯道：“小地仙，这件事说到哪里，我都不理亏的。”
“你要告状，也得想个正当的理由啊？”
怀玉越是笑的亲切和蔼，乘厘的脸就气的越红，心里就越委屈。他气急败坏的指着怀玉恨声道：“女妖！你别太得意！”
转而又拢袖同仲玄一礼：“尊上明鉴！这女妖身为妖类，却敢拿我地仙的名录，实在欺我仙族无人，还请尊上严厉惩治！”
怀玉挑眉：“你脑袋是坏的吗？若我真是妖族，能碰你仙者名录？”
“枉你身为地仙，一双狗眼是瞎的吗？”
“你！”乘厘不可置信的望着怀玉。
万般委屈地又去望支着脑袋无动于衷的仲玄，他崇敬的这位尊上，目前依然十分淡定。
他只好愤怒力争道：“你的狗眼才是瞎的！”
怀玉被他戳中笑点，掩口轻笑：“你骂人的时候，能不能别学我？自己有点儿创新可好？”
乘厘：“你！”
怀玉嫌弃道：“连骂人都不会骂，也太草包了吧？”
乘厘终于崩溃，眼巴巴望着仲玄求救，“尊上……”
仲玄淡淡看着他，耐心且平静道：“降臣奉信物以明志，乃上古留传下来的习俗。”
“这习俗被后世仙者沿用至今，倒也成了规矩。我虽常年避世，但略有耳闻。”
“降臣奉上信物，必是一件有关身家性命的贵重之物，因为有关性命，是以表达效忠上君之赤诚。”
“我曾收过一条灵蛇，它为了同我表忠心，便将他前额赤珠奉于我。那时尚无仙者名录这种便宜东西，若有，他便也不用受摘赤珠之苦！”
“于此事，我痛心多年。”
仲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乘厘说的，仲玄说话时表情淡泊，却破有深意。
在仲玄身后，怀玉房间东北角的一盆君子兰突然在花架上歪了歪，又稳住了。
众人均是回头去看，房间东北角空空如野。于是谈话继续。
怀玉其实也不晓得赤珠是个什么东西，但听仲玄所言，当日对那条灵蛇而言，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吧！
乘厘的脸色很难看，低着头不敢说话。
仲玄却偏偏提醒他：“小地仙，你既将仙者名录奉给阿狸，为何不侍奉于她？”
乘厘眼神躲闪，嗫嚅道：“我……”
“因为你瞧不上她？”
乘厘心虚的抬了眼皮去看仲玄，强撑着最后一丝不甘心。
“尊上，可她是妖啊！我们仙者……”
乘厘嗫嚅着，后面不敢再说了。仲玄的态度已经亮出来，他听的懂。
仲玄宝相庄严的注视了他良久，严肃道：“父神于上古洪荒时代，尚未分出仙魔妖人之界时，我便以仁心来区分他们。如今亦然。”
“妖有仁心可成仙，仙生邪念必堕魔。三界群生，都要有自己当守的规矩，你说呢？”
乘厘一阵思索，很快想通了。立刻虚心的跪倒在地，朝仲玄拜服。
“多谢尊上点化，弟子受教了！”
仲玄垂眼盯着他，似在等待着什么。
房间里一时安静，乘厘拜在地上顿了顿，转了个方向冲怀玉拜了三拜。
“小仙见识浅陋，之前对君上多有怠慢，还请君上不计前嫌！”
怀玉：“……”
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傲娇土地，怀玉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仲玄那几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还没什么感受，怎么这地仙就听进去了？
这么快就被驯乖啦？这一切也太突然了吧？
怀玉望着仲玄，满眼征询。
仲玄道：“御下之术，我会慢慢再教你。现在你先来说说，你今夜去了哪里？”
怀玉：“……”
怎么饶了一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怀玉转了转眼珠，决定延续之前的骗术，骗他于真假之间。
她舔了舔嘴唇，一脸真诚道：“我睡不着，就去了赵合府上。”
怀玉边说边观察着仲玄的表情，发现自己提到赵合的时候，仲玄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便又道：“自打观尘境里出来，我就对赵合十分好奇！今夜无聊，就去逛了逛。不巧捡了个受伤的人回来，接着就是你们看到的啦！”
仲玄盯了怀玉良久，“你去赵合府上，是因为好奇？”
怀玉眨着无辜大眼，一脸理所当然。“是啊！就是特别好奇，慕君轻死后，赵合过的怎么样。”
怀玉说出这个理由，有些忐忑。仲玄的表情太过平静，一脸莫测，怀玉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仲玄突然道：“你早些睡吧，我走了！”仲玄放下话，便带着乘厘走了。
出了门口，乘厘还格外贴心的帮她把门掩上，一副低眉顺目的小模样。
怀玉很莫名，还没反应过来，乘厘又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君上，你今晚带回来的那个黑衣人，还是属下帮你照看吧？”
怀玉问：“方便吗？”
她想着乘厘那房间毕竟已经躺了一个了，再去一个他会不会没地方睡？
乘厘这会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光态度变了，连称呼都变了，居然破天荒的叫她“君上”？
乘厘连忙殷勤点头：“方便方便！”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看着怀玉脸色道，“那属下这就去抬人啦？”
怀玉稳着脸色点头：“去吧！”
作为曾经的翼望山一霸，她也曾是个小弟无数的女霸王啊！
这么多年被憋在九重天上侍奉上君，她都快忘了这种被人侍奉的感觉，其实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