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了蜘蛛精后，道济在山林中徒步两个时辰。
此时，淅沥沥的小雨落下。
山涧升腾起一阵白色的水雾。
青色的山峦隐于雾中，山路开始泥泞不堪。
道济深一脚浅一脚，僧鞋沾满了泥污。
中州多雨天下闻名，但是他不知道这里的雨竟然如此之大。
漫天瓢泼，仿若倾盆。
而且这山区多是峭壁，峰奇坡陡，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坠崖。
道济向前走去，没出十步，忽然听到山崖下响起了一阵虚弱的呼救。
很年轻，似乎是个女子。
这大雨滂沱的险要之处，稍有不慎就会要人性命，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
道济闭目，感应天灵，结果骇然大惊。
“糟了，果真有人坠崖！”
他纵身从崖顶跳了下去，脚下立即升起一朵佛莲。
咔嚓，一声惊雷于雾中亮起。
冰凉的寒意随风而来，灌入到每一滴雨水之中。
道济落于崖下，脚下的佛莲迅速消散。
山谷里的小溪已经扩张成河，冲破了河岸。
正在此时，山谷里飘出一股妖气忽然间触动了他的神识。
“大师……”
一声轻唤，道济猛然回头。
山谷的高处有一座山岩，岩壁躺着一名口中溢血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穿一身青罗纱裙，头戴宝钗，皮肤白皙细嫩，五官绝美。
看样子还是个只有十五六岁花季女子，精致的脸庞还带有一些稚气未褪。
但不知为何，她摔落山崖，看样已是命不久矣。
而在这女子身旁还有一只不着寸缕的山妖站着，手里握着一片巨大的芭蕉叶。
这山妖也是个女子，半身隐于雾中，凹凸有致的身形隐约可见。
雨水击打着芭蕉叶片，弹出一阵水花飞溅。
山妖轻启朱唇：“大师，发发慈悲，救她一命吧。”
道济双手合十，洞开佛目：“阿弥陀佛，她五脏移位，骨骼尽断，已无回天之力。”
闻声，山妖忽然低下了头，有些不忍地看着身下的女子。
这是个多么漂亮的女子啊，才刚刚十六岁，却要就此香消玉殒。
自己修了几十年，尚且无法做人。
如今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就此死去，自然心中悲痛。
“她出了何事？”
“这女子是溪阳县新任的县太爷家的千金，怎料任途中遭遇山贼，一家五口带家仆五十六人无一幸免，那群匪徒杀人抢劫，还想玷污她，谁料这女子宁死不屈跳下了山崖。”
道济点点头：“所以你一直守在这里，为她遮雨？”
山妖点点头：“她是个可怜的女子，我于心不忍。”
“阿弥陀佛，小小山魈尚且慈悲，那些山贼却能是生命如同草芥，真是可悲。”
道济看着这奄奄一息的年轻姑娘，心中隐隐作痛。
青面獠牙的恶妖不可怕，可怕的是衣冠禽兽的人。
自己修炼三千佛法，为的就是消除世人关于贪嗔痴的恶念。
可惜他尚且不是西方如来，无法让人死而复生。
而那些杀人越货的畜生，竟然连妖都不如。
“小妖，你叫什么名字？”
女妖微微颔首：“小女没有父母，倒是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山瑶。”
“阿弥陀佛，这女子阳寿未尽，却惨遭杀身之祸，虽身未死但心已死，你可愿意替她活一世？”
女妖微微一惊，立刻匍匐在地：“大师愿意渡我成人？”
道济看向那名将死的年轻女子，她微微点头，眼中闪烁泪光。
“这不只是我想渡你，也是她的心愿。”
“多谢大师大恩大德，小妖今生没齿难忘。”
道济捏出一道莲花指印，大喝一声：“山瑶，你且向我看来！”
山瑶猛然抬头，就见万道佛光轰然散开。
就在这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妖气被尽数剥离，在光芒中化为虚无。
青色的肌肤变得雪白，浑身散发出一抹莹莹之光。
“阿弥陀佛，去吧！”
刹那之间，洗尽铅华的山魈与年轻女孩的身躯融合。
许久之后，山妖不见，只有躺在山岩的女子缓缓醒来。
道济双手合十，趁着二者融合之机，诵读法华经，将原本的女子超度。
妖虽是妖，但却有一颗佛心。
对道济来说，以一个将死之人的躯体成全一个慈悲的山魈，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对于这只山魈来说，却是足够改变一生的机遇。
“多谢大师慈悲，多谢大师成全山瑶。”
山瑶跪倒在地，俯身跪拜，不巧青衫滑落，露出半截光滑的玉臂和香肩。
道济脸色微变，极为尴尬地转过头去。
虽说刚才的山魈之体也是未穿衣物，细节处一览无余，但她毕竟只是只妖魔。
妖魔再美艳动人，在他面前也只不过是邪魅化形，何需避退。
但如今她已经是个真正的女人，如此露出自然不太合适。
山瑶有些疑惑，她刚刚化身成人，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她看来，这山里的树没有衣服，草没有衣服，什么都没有衣服，似乎穿着衣服才是奇怪的事情。
于是她迷惑：“大师？你为何不看我？”
“阿弥陀佛，事情既已结束，贫僧还要赶路，你好生修行，多行善事。”
道济咳嗽了两声，脚下升起金莲，飞升而去。
山瑶站起身，身的纱裙早已被雨水打湿，如同出水芙蓉，清纯中带着一丝撩人的妩媚。
她看着道济的身影，想了想，顺着他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