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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营寨保卫战

今夜的信鸽,格外忙碌。

朱毅身死,苏州城重新回归朝廷掌控的消息,传到三江大营。

龙铁心才刚刚睡下,就跳了起来,连忙集合部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四万精卒渡河杀过去,却发现洪岳山早就连夜拔营,除了旌旗,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不过算算时间,他们跑得不算太远,急行军去痛打落水狗,无需有半点忧虑。

龙铁心留下三千步卒镇守渡口,自己带着主力追击过去,力求歼灭朱毅军这支残部。

而韩楚军营里,部队已经集结完毕。

他没有急于扩充自己骑兵部队的规模,保持在四千人左右,却给他们每人配备两匹马,机动性大大增强。

韩楚的大营设置在南阳和苏州城之间,恰好卡在必经之路上,像是一枚钉子。

步卒大队的规模保持在六千人上下,由两个偏将指挥。杨三叔领左军,徐成良领右军。

右军的骨干是八百徐家子弟兵,他们自小就习惯了宗族械斗,又接受了正规的军事化训练,战斗力比老营人马还要强上三分。

韩楚给他们的命令只有两个字:死守。

要用六千人挡住四万人的进攻,面对着六七倍的敌人,不拿出绝对的意志与勇气,无论如何都完不成这样的任务。

看着韩楚带着骑兵部队遁入黑夜,杨三叔知道他又是要去做奇兵。

倒也很好,每打一仗,杨莺儿的水平就上涨一大截。

在杨三叔看来,这个侄女已经有了大将之风,比她爹爹都要强上许多。

只要杨莺儿不出问题,他们这些老营的兄弟,就不怕被别人欺负。

打几场硬仗不算什么,日子过得有盼头,什么苦他们都能承受。

来到右军兵营,找到徐成良,杨三叔发现他在喝酒。

军中是不许饮酒的,饮酒误事。

但他却不想再谈什么军纪了,他理解徐成良的心情。

一打六?那得是神仙才打的赢。

就算韩楚的奇兵又奏效了,从全局来看他们又赢了,可是这六千兄弟的伤亡,绝对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本钱都打没了,以后拿什么去裂土封侯?

“老杨,你来了?”徐成良醉眼朦胧,傻笑道。

“听说你老徐在喝闷酒,就来看看你。”杨三叔一把夺过酒瓶,将剩下的酒一口饮尽。

带着三分醉意,两分激动,徐成良终于把心里的话问出口。

“你说韩将军是怎么想的,要我们去给洪岳山擦屁股……咱们手底下就这点人,打光了,以后连朱毅的门都进不去。”

杨三叔压低声音,“你可知道洪岳山为什么会后撤?苏州城出了些乱子,朱毅已经死了。你也知道他在我们这里掺了多少沙子,韩将军不能把这消息公布出来,省的我们自乱阵脚。”

徐成良眼底爆出一缕精光,“原来如此,照这么说,我们的机会来了!”

朱毅身死,洪岳山战败,这支义军里能挑大梁的,就只剩下韩楚。

这仗打好了,就是力挽狂澜,他们也就翻身农奴把歌唱。

……

一波波溃兵涌过来,两人紧守寨门,不许他们进来躲避。

人的情绪就像病毒一样,传染性极强,接收了溃兵,不等开战,自己的气势就弱了三成。

本来就是以少抗多,自己这边再来几个拖后腿的,这仗就没法打。

又过了一个时辰,溃兵渐渐少了,也渐渐寂静下来,气氛却愈渐沉重。

设置在营寨三百步外的火堆忽然熄灭了。

只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盔甲撞上了摇摆的长枪,杂乱而清脆的响声就在眼前。

但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

忽而一团黑云从天边抛了下来,这一刻,连午夜的寒风都为之一滞。

“敌袭,避箭雨!”

整座营寨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准确有序的运作起来。

一张张盾牌被送上寨墙,一队队全身贯甲的士卒来到墙后,充做预备队。

寨门已经被沙石完全堵死,就算是被毁了,外面的人也休想进来。

杨三叔躲在女墙后面,伸出头看着外面一片黑暗,不禁怀念起了月光。

“徐老四,你有什么法子,把外面弄得亮堂点?我们不能光挨打呀!”

“亮堂点?我记得仓库里有几箱烟花,是韩将军买给杨姑娘玩的,今晚用了它?”

说干就干,顶着箭雨,两人摸到仓库里,搬出三箱烟花来。

杨三叔把烟花搬到营寨中心,就要点火,忽然头上重重挨了一记。

徐成良怒骂道:“你个猪脑子,干嘛朝天放?架在瞭望塔上面,对着他们,轰就完了。”

忽然又来了一轮火箭,引燃了不少营帐。

于是徐成良赶忙去指挥救火队,杨三叔就上了瞭望塔,架好了烟花。

一道道火龙划破长空,远远地落到对面的方阵里,随机延时爆炸的烟花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没有多大杀伤力,却能搅得敌人鸡犬不宁,躲在后面的弓箭手都没法专心射箭。

然而他们手里有的只是烟花,远远不能和冯全大炮开路、火枪洗地相比。

不过坚持了半个时辰,烟花耗竭,徐成良又想出了法子,他用烈酒浸透棉被,裹上木屑,点着了再用投石机抛出去。

不求伤敌,只求点亮视野。

龙铁心受够了这样的小打小闹,直接上了攻城锤,又调集弓箭手压制城墙上的敌人。

前前后后只花了一刻钟,木寨门就被捶开,露出里面的沙石。进不去了。

到现在,他都并不慌张,先暂停了攻势,用麻袋装上泥土。再用投石机把麻袋投到营寨下面。

不到一个时辰,就在城墙下堆出了一个土坡,龙铁心决意亲手摧毁这支部队,带上了训练地最精锐的龙家军,顶着盾牌,身先士卒地攻了上去。

这是最激烈的白刃战,需要最不怕牺牲的人填上去。

挡在最前面的,是徐成良和他的八百兄弟。

看着如同浪潮一样涌来的敌人,他们并不害怕,给予他们勇气的,不单单是身后的战友,更是身旁的同乡。

以血脉亲情为纽带的军队,从来没有弱旅。

他们或许会有不战自溃的黑历史,然而一旦决定要打下去,他们就像一块牛皮糖,不论建制散成什么样子,他们总会用最快的速度再次集结进攻。

从一开始,徐成良就没想硬守,特别是这座土坡垒起之后。

敌人人多势众,一线士兵补充速度比他们还快。这种情况下,寨墙是守不住的。

一旦丢了寨墙,龙铁心把强弓硬弩调上来,他们就会变成砧板上鱼肉。

守不住,干脆就不守了。

冲垮他们的前锋。

驱赶他们的溃兵。

冲进方阵里,把一切都搅乱。

他们的优点是精锐,是拿银子堆出来的单兵素质,他们的劣势是人数,所谓扬长避短,徐成良已经无师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