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仙侠小说 > 云雀高吭 > 第五十章

及笄礼第二天大早,多数客人都告辞离开。

盛轻旸、郭响仪,扬氏兄弟都在其列。

但只有扬氏兄弟过来,向她贺喜,道别。扬鸣铮还约她,等他从鱼梁回来后,去卧丘消暑。

孟歌左右看看,确定他们身后没有盛轻旸与郭响仪,没有多问,笑着答应扬鸣铮,等由哥回来,带他一起去卧丘玩。

扬鸣旌替弟弟撇撇嘴,被扬鸣铮瞪了一眼,只好面无表情地闭上嘴。

“真没想到,你第一次去鱼梁修学,就成了最后一次。”扬鸣铮搓搓手,拼命找话题想多说几句。

已经走远的扬门主偶然回头,发现自家两个小崽子还凑在人家闺女跟前,闷头走近,一把揪住扬鸣铮的耳朵:“不好意思,三姑娘,我们急着赶路先走了。”

“好的,好的,扬门主慢走,扬兄下次再叙。”孟歌忙不迭地挥手告别,三人转身时,她听见扬鸣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有些不明所以地歪歪头。

半个时辰后,扬门主在一艘乌篷船里语重心长地劝慰扬鸣铮:“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想当门主,就算孟家同意了,其他世家也不会同意,你干嘛巴巴地去趟这浑水!”

“而且,既然孟门主铁了心要让她当门主,这夫婿肯定是要入赘孟家的——”

“入赘就入赘,我是老二,扬家有大哥呢!”

扬鸣旌气得冷哼:“这会儿你不计较那一盏茶的工夫了?大哥喊得挺顺口。”

“哼!”扬门主扫一眼两兄弟,搬出多年没用过的威严:“扬鸣铮,你怎恁天真?入门主夫君的赘,自然比孟氏三女夫君的要求更高!家族背景,个人实力,缺一不可!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听说,孟门主连叶远阳都拒绝了。”

扬鸣铮像被雷劈了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

“不应该呀,现在还有谁比叶远阳实力更强,鱼梁虽然神秘,但在修行界的势力也不俗。”

扬门主两眼圆瞪:“我怎么知道孟焱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扬鸣铮你也是,瞧上谁不好,偏偏瞧上孟歌,她究竟哪点好?”

孟歌当然不会听见这段对话。

送完最后一批客人,已经是四天过后。

叶门主一脸忧虑地与父亲母亲聊了许久。

孟歌对叶远阳依旧心怀愧疚,而且素来与他话不投机,只好翻来覆去地关心他的身体。

那天叶远星有些奇怪,无精打采的,总是走神。

去鱼梁修学的孟氏子弟也与他们一道走了。

由哥却没有去。

孟歌做梦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会送由哥离开。

“你说什么?”

书房里,孟焱不相信自己耳朵似地反问道,他没有被忤逆的愤怒,心里只是纯粹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孟由跪在地上,心如止水。

林氏条件反射地拉住孟焱,明明她可能是场中最不镇定的那位,却要强装镇定:“由儿,你若不愿娶孟孟便不娶,别在冲动下说什么离家之类的话。”

心湖平静无波,连孟由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曾设想过自己会痛哭流涕、会强装镇定,就是没想到心中会连一点波澜都没有:“孟孟是我的妹妹,我确实不能娶她。但我清楚,父亲之所以让我娶孟孟,不过是想让我保证会一生忠心耿耿地辅助她罢了。我知道,父亲母亲这是将孟孟托付于我了。”

孟焱不知不觉沉下脸。

“父亲想让孟孟做门主,未来所遇阻力难以想象,孟孟所需的辅助者必须是实力雄厚之辈。而我,父亲,母亲,一直以来都是孟孟的阻碍。”

“此言从何而来?”孟焱虎着脸,双目如炬。

“孟孟之所以隐瞒自己的聚气情况,就是因为我迟迟没有结丹的迹象。”

林氏怒从中来,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桌上器皿嗡嗡直鸣:“哪些贱人在外面乱嚼舌根!”

孟焱轻抚林氏的手背,自己也定定神,放缓语气:“由儿,此事确是你想多了。孟孟的识海异于常人,再加上她整日耽于玩乐,不好好学习,分不清结丹的迹象,这才是主因。”

孟由惨然一笑,他这样安慰自己很久了,可越这样安慰自己他越清醒,聪敏如她,怎可能犯这种糊涂?

“我确实想将门主之位传于孟孟,也确实想给孟孟找个帮手,但比起实力我更看重可靠。由儿,我知道你跟孟孟之间的兄妹情,比孟孟与传儿之间还要深厚,可是现在我最信任最放心的,只有你!”孟焱走到孟由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

他从父亲的眼睛里读出了恳求,还有比山还要沉重的托付,心忽然鼓噪起来。他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是他的天,是他的神,拒绝就是背叛,就是不忠。

他绝望地闭上眼,泪水滚落脸颊:“父亲,我做不到了!”

“为何?”最信任的大儿子已经背叛他了,最听话的小儿子也要忤逆他吗?孟焱忍不住愤怒起来。

“父亲,我的道心已乱,气,全散了!”孟由埋下头,高高举起手腕。

林氏惊呼一声,定睛用灵识扫向他。

孟焱两条眉毛拧成一股,半信半疑地用两指搭上他的手腕。

林氏捂住嘴,呆愣瞬间,猛然两步作一步冲向他,将他抱进怀里:“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什么都没有说?”

孟焱慢慢收回手指,紧紧捏成拳。他的识海里空空荡荡,像是深山里荒弃的破屋,了无生机。

道心岂止乱,莫不如说已经干涸了。

今生修道,已然无望。

“母亲,父亲,这只是早晚而已,”孟由朝双亲重重地磕头:“不必为我伤心。我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孟氏的血脉。”

“没有仙脉仙根,修仙于我,本就是一眼就能望见尽头的事情,只不过现在,这个尽头提前了些。”

林氏满腔怒火地瞪向孟焱,孟焱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这事只有我与你母亲知道,世上再无第三人知晓,你又从何得知?”

孟由想要笑得轻松些,可寂寞从眉梢嘴角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怎会没有第三人呢?梁家镇上,生我的那位母亲日日夜夜地记挂着呢。”

林氏与孟焱怎么也没想到是她!真是既合情合理又匪夷所思!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在哪儿知道的?”林氏固执地不愿相信。

“在鱼梁,我与孟孟出岛几日未归那次,其实我们去了梁家镇。”

孟焱想起来,那次鱼梁还特地给他写了一封信,林氏为此十分恼火,甚至打算去鱼梁好好教训孟孟,被他拦下来了。

人生还真是,处处惊吓!

年过半百,孟焱还是不得不如此感叹。

这次对话,孟歌也不知道。

没过几天,上云四处传出消息,孟由要出家当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