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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里有座吃人村

春光正好。

已近黄昏,天空依旧温柔得像少女含情的眸光,鸟鸣婉转,牛哞悠悠,路边野花争相绽放,闲适又明媚。

清溪村像被两堵高墙合围起来的细长水囊,收口处一扇沉重的石门紧闭着,石门上竖着高高的哨位,一左一右两个哨兵警惕地监视四方。仔细看,除了石门,两堵连绵的高墙上还伪装着十几个暗哨。

同片天空下,清溪村明显比四周阴暗许多,就好像天光也照不透笼罩在村子上的黑影。不仅如此,村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没有孩子的哭笑玩闹声,连鸡鸣狗吠的声音都没有。

他从茂密的树冠里飘下来,轻盈落地,没有惊起一片落叶,折断一根枯枝。

尽管如此,一队黑衣巡卫迅速从石门涌出,向他所在的树林扑来,沿路经过正在田里春耕的老农妇人,竟没有一人抬头张望。

空气中只有纷沓的脚步声回荡着,耳边又响起那些夹杂愤怒与畏惧的控诉——“清溪村是座吃人堡”,“现在没人敢去那里了,清溪村的人吃人!”……他转身向濛山深处走去,身形缥缈无踪,等脚力最快的黑衣人赶到时,林中已空空如也。

清溪村跨过潺潺的清溪河便是濛山,濛山中往清溪河上游走,走到尽头,对面就是高峻连绵的小巴山,而清溪村正好就在小巴山的山脚。

既然前山戒备森严,那就从后山去探探究竟。

太阳完全西沉,天际的云朵上还残留着些未燃尽的余烬。

说是走已经不太准确,因为他的脚根本没有沾地,他飘得很快,这会儿工夫,已经在小巴山里。从家里出来后,他没有穿那身黑色的校服,不知为什么选了身深绿镶黑纹的,尽管稍有差异,还是常常被误认作上云孟氏。

隔着很远,他就听见林中有说话声。

“师父——可以了吧?”一个明朗的男孩的声音,尚带着稚气。

“你的头都还看得见,这样的陷阱困得住谁?”一个冷峻的声音随即响起,漫不经心地讥讽道。那个声音有股戾气,清脆冰冷,同时又坚硬刚强,让他分不清男女。

“一般林中野兽也足够了,你先让他歇歇。”又响起一个甘美的女声,温柔沉静,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师父,你来挖一会儿?”可能是被那个称作师父的人瞪了几眼,男孩的声音明显结巴起来:“再,再耽误下去,山里的怪物,就要出来吃人了!”

“山里的怪物喜欢吃小孩,我又不是小孩!”那个声音有些幸灾乐祸道。

“可是我都挖一天了,你们两个大人虐待小孩子。”

“那让你姐来?”

“我姐是女孩子!”

“我是你师父。”

“为人师表。”

“那些东西我没有。”

美丽的女声试图插了几次话,都被一大一小激烈的唇枪舌战给打断了。

“孟歌!江辰!”女声忽然压低,像森林之王一般低哼着警告猎物。

都安静下来,包括他。

他刚好走近就听见她的名字,地面上两人体形相似,穿着相同的布衣,唯一的差异只有补丁的位置,但是她高许多,十五岁时她就比同龄女子都高,现在更高了。

她瘦了许多,瘦骨嶙峋的,脸颊两边没有一点多余的肉,棱角分明,眼窝深陷,眼底有两簇无形之火在燃烧,身上似乎也有一闪一闪的暗火跳跃着。

他从未想过会再遇见她,更未想过再见她时,会这般开心。就好像三年前离开家,四处游历,想要寻找的答案就是她。

他激动地走向她,将所有理智和道理抛诸脑后,满心满眼里,只有纯粹的欢喜。

她愣了愣,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快步向他跑来。

他闪过一丝疑窦,却没有深思,不仅是这三年来,而是这小半生,他第一次满身心充满了愉快。

有句老话叫做物极必反,于是下一秒,他便坠入冰窟。

她几乎是撞向他,巨大的冲力让他向左边倒去,刹那间,世界忽然嘈杂起来,风声虫鸣,最突出的,还是变形的人声。

“小心!”

“啊——”女声惊惧,像是一把剑,把世界都割裂了。

他疑惑地回头,一个黑衣男子握着刀柄,而刀身直没入她的胸口,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阵飓风,不由分说扯断牵引他的线。他从地上滚向她倒下的方向,呆呆地抱住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着男子逃跑的方向,她却挑起眉,眼睛里现出狂喜,朝刚刚从坑里跳出来的男孩挥舞手臂,示意他赶快去追。

男孩路过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她,她的胸前已经被血浸透。

她心焦地看着黑衣男子兔子似地蹿远,实在看不过大好时机化作流水,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她扭扭身子爬起来,一马当先朝黑衣男子追去。

男孩接收到信号,也全力去追偷袭的黑衣男子。

他一直跟在她身后。男孩身上有点修为,快步如风的模样约摸已经聚气,她虽然努力在跑,但也只是单纯在跑而已,所以很快,男孩就超过她,并且消失在重重叠叠的林木后面。

大约半里地后,男孩大大剌剌地躺在一个大坑旁,周围枯叶凌乱,残留着打斗的痕迹。

她叉着腰大口喘气:“跑了?”

男孩委委屈屈地坐起来:“我打不过他,那人功夫很邪门!”

“没掉咱们的陷阱?”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掉了。我追到的时候他刚好从坑里爬出来,我跟他过了几招……不是对手。”男孩低下头,似乎觉得打不过黑衣男子很丢脸:“那人明明就是清溪村的村民啊!”

他忽然想起,方才清溪村派出的那队巡卫,跟黑衣男子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不过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男孩打不过黑衣男子这件事,她看着泥色尚新的土坑:“早跟你说了,这个坑要挖深一些。”

不理会男孩嗔怨的眼神,她拍拍手掌上的泥土,转身看向他,带着些世事无常的感慨冲他笑了笑:“叶远阳,我已经死过一回,不是以前的孟歌了,就不再叫你夫子了。”

叶远阳担忧地看着她的胸前。

孟歌顺着他视线瞥了眼还露在外面的刀柄,俏皮地笑了笑:“你救我一回,今天我也救你一回,我们之前两清了啊!”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就萎靡地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