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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镇守通州

“军师,兵力不足,守不住啊!”副将姚鉴一脸哭腔,结结巴巴地请示道。

刘无时望城外的顺兵,并未理会副将姚鉴。回忆了小片刻,当下转身下令道:“参军王奉何在?”

“末将在!”参军王奉早已心急如焚,就等着军师谋略。

“命汝带六队人马,抬着一万五千两现银,前往城中招募1000壮丁。愿守城者,立发现银三两,若毙敌一名,立奖足银五两!”刘无时下令道。

“末将得令!”参军王奉双手一抱,就要离去。

刘无时忙将其喊住,悄悄告诉道:“汝此去,名义上招收一千,实际数五千,明白否?”

参军王奉一听,细细一思索,眼睛顿时大放异彩,暗叫:“军师果真妙计!”这样一来,既安定了军心,又鼓舞了士气。

通州城始建于元末,成于明洪武元年。通州名义上归顺天府管,实属散州,辖四县分别是三河县、武清县、漷县、宝坻县。

因漕运、仓储所需,城内外集市众多,城内的集市有米市、牛市、鱼市、南北果市、钱市;在城门外的集市有猪市、菜市、骡马市、草市。

集市上交易的商品主要有棉花、槐花、靛、油、麻、面、醋、酱、西纸、腹地蓝、竹叶青等等。因此通州商贾云集,流动人口众多,但当地居民仅五万。

昨日,顺军攻破京师,通州城距离京师不足五十里,众商贾们听到风声早跑了,此时城中显得十分萧条!

商贾好财,听闻报名就有三两银子拿,主要任务就是缩着脑袋往城下扔石头,侥幸砸死一个贼兵就有五两银子拿。怕死的还可以到功曹那里报到,一场大战下来也有二两银子拿。若不幸阵亡,家属还可以拿到三十两纹银的抚恤银。

明末由于三饷的存在,辽饷、剿饷与练饷三座大山压得人民垂死挣扎,仓无隔夜米,钱无隔夜银。在辽东地区,一两银子足可买2石大米,可使一家老小饱饭数月。

那么这三饷到底从老百姓的口袋里掏走了多少银子呢?明朝末年,政府每年正常的岁入额为1400万余两。而加派的“三饷”,到崇祯十二年,竟然高达2000万两,远远地超过了正税的收入。

讽刺的是,这些钱并没有进国库,而是被各级官员层层剥削,中饱私囊,户部所领仅仅占而成,400万两。老百姓的负担却直线上升,在山东有些地方,竟然增加了六倍之多。

富贵险中求,百姓们为了活命,只好与官兵一同戍敌。可一听只招收一千人!这怎么能行,去的晚了还没名额了,一时间去的人纷纷行动起来。两个哨官带领的六队人马还没到地,就已经被蜂拥而来的民众包围,吵嚷着要报名。

两名哨官起初还以为百姓要抢银子,吓得两人一头汗。在得知缘故后,方才乐呵呵地支起了桌子。一个一个的登名造册,发放现银,由士兵们带往东西二城。

城南的孙木匠,世袭的匠户,身份低微,娶妻刘氏,生二子。为了生存不得已,只好当起了羊贩子。但是今年战事颇多,市场大幅度缩水,士绅老爷们全囤起了粮来,都不怎么吃羊肉了。因此,日子过得十分凄惨,每日靠野菜为生。一家三口都已经面带饥色,大腿也已经泛青。

孙木匠听邻居说,国师已经来到了通州城,此刻正在临时招募兵丁,敢守城的当场发三两银子。不敢守城去的去记录军功,也有二两银子拿。

邻居话还没说完,孙木匠就急忙回家抄起锥子,在装水的木桶上钻了两个眼,然后抄起菜刀便冲出了门。

妻子刘氏正在炕上奶孩子,忽见丈夫一言不发,红着眼,提菜刀出门了!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放下孩子,忙追出了门。

“相公,你要去干嘛?”刘氏追上丈夫后,一脸惊怕地问道。

“我要去杀贼!”

“啊——!”

要么怎么说大锅饭吃起来香,城外刘芳亮的军队正在伐树造攻城器械。城内你争我抢的气氛,使得原本应为挥泪相送的场面,变成了捡钱一样!为了一个名额争得是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最后在参军大人的一再宽容下,征得守城兵五千,记功兵两千,啥也不干摇旗呐喊者一万。

守城兵钱3两,每杀一敌钱5两;记功兵钱2两;摇旗呐喊者钱200文!

刘芳亮刚造完攻城器械,忽见通州城墙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全是人,着实吓了一跳!通州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兵力了,看样子都不下2万之众!死太监不是说,只有不到半个营的兵力吗?

只可惜死太监已经死了,刘芳亮想找个人问的机会都没有了。

又仔细一瞧,发现城墙上多是百姓,这才放心。看来是狗国师让官兵驱使百姓一块守城了,这种城更好攻破了!

刘芳亮见大局已定,令号角兵下令,东西两门同时开始攻城!

“呜——!”

一阵悠长的号角声过后,密密麻麻的顺军开始举着木排,填护城河。城墙上一阵箭矢过后,只射死了两名倒霉的顺兵,余下的皆被木排挡住,或坠入河中。

通州是个所城,护城河挖的不大,很快便被填出一条条宽道。

顺军顺着大道杀声连连,冲向城下。或挖城墙角,或上云梯攻城,或推冲车撞击城门。配合的相当熟练,井井有条。

顺军冲到城下后,弓箭手便失去了作用,轮到投掷手发挥作用。大量巨石,横木,夹杂着滚烫的金汁倾泻而下,顺军死伤人数顺军徒增。

刘芳亮见部队开始伤亡,令弓箭手向城上射箭,压制投掷兵。一时间互有伤亡,战争直接进入白热化阶段。

孙木匠头上罩着厚实的木桶,中了三箭也毫发无伤,抡起菜刀直接飞向了一名正爬梯子的贼兵,刀中脑门,贼兵瞬间毙命。

“我斩杀一名敌人!”孙木匠大喜,忙高声喊道,五两银子到手了!

躲在孙木匠身后的记功兵听后,忙裹着湿被子,伸出去一看。果真见孙木匠的菜刀正中一名顺兵脑门,忙缩回脑袋,记上一功。

记录军功有两种方法,一是能确定具体人的记人。无法确定人的按区域记群功!

攻城仅持续了一刻钟,城下已经倒下近两百名顺兵,伤的较多。

如此伤亡,城下顺军左营制将军刘芳亮都纳闷了!这群百姓怎么不害怕呢,为何打起仗来比官兵还勇猛?

在刘芳亮的百思不得其解中,攻城又持续了一刻钟!

城下再添了一百多名顺军,而城上原本摇旗呐喊增加士气的吃瓜群众见,银子如此好挣,一时间纷纷心动,恳请加入守城序列。奈何人员已够,只好另寻他法,找相识的人两两合作了起来。之前有记录的守城民众作为东家,大家合力杀敌,四六分成!

要么说通州是贸易之城,做生意都做到守城上面了!看的一群把总、守备、都司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刘芳亮见通州城一时难以攻破,于是暂且放弃攻城,配合右将军袁宗第的骑兵,将通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墙上,大家见顺军开始撤退,并且带走了同伴的尸体。一时间有欢呼雀跃的;有深表遗憾的;有期待刘将军能回头是岸的!众生百相,不足道一。

贼兵撤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忘向国师,期待着同一件事!

官兵期待着拖欠的俸禄,以及这一战的战功;民兵期待着会不会白忙活一场;城内的妇人则期待着父亲、丈夫、孩子能带着米平安归来。

刘无时扫视了四周一圈,望着离城二里的顺军,然后运功高声喊道:“本军宣布,今日守城有功!所有人原地待命,等候功曹呈报功劳簿,现场兑银子!”

“万胜!”

“万胜!”

“国师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很快城墙功曹现场支起了桌子,带领着二十多个手下,后又从衙门抽调了一百多名捕快、衙役、师爷、仵作等人,热火朝天地发起了现银来。

银子先士兵发放,近两千名士兵平均每人都领到了十几两银子,羡慕的其他民众无以复加。

士兵发放完以后,就轮到五千名民兵,之前的三两银子已经拿到手,现在发放的是功劳银,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这一战统共才毙敌四百多,近万人分,自然是汤多肉少了。得到银子的喜气洋洋,嘴都笑得裂开了。没得到的,垂头丧气,期待再战一场。

至于摇旗呐喊的,工钱也是之前就发已放了。至于生意上的分成,那是他们自个的私事了,刘无时不会管的。

所有人的银子发放完毕后,刘无时也给捕快、衙役等们发放了朝廷拖欠俸禄。然后让主簿统计伤亡将士名单,凡阵亡者,抚银十年俸禄?三十两足银?免十年赋税。

原本轮流驻防的士兵们听到后,纷纷驻足叩拜,痛泣感恩,感谢之声绕城三圈,经久不久!

这一战,让原本窝囊的通州将士们扬眉吐气,士气大增!大家开心的不是说打了一场胜仗,而是遇到了一个,为下属着想的好上司!不像原来的总兵杨国栋,总变着法克扣士兵,盘剥军户。

而咱大明的军师,不但一两银子没捞,赏罚分明,而且还在打了胜仗之后,还令主簿买来羊豕,犒赏全军。

傍晚,整个军营、城墙上前后支起了四十口大锅来。一边做红烧肉,一边煮羊肉泡馍。整个通州城香味四溢,惹得一群瘦的,皮包骨头的猫猫狗狗都蹲在城墙下面,等候着骨头。

士兵们也已经好几年没吃过肉了,站在城墙上总是不由自主地,歪头看向远处的大锅,时不时咽着唾沫。

一句开饭了,所有人都疯一般地冲到大锅跟前排起了队。军师说了,不排队今晚没肉吃!而且军师还说了,今晚羊汤管够!

一些士兵狼吞虎咽地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在家中老母妻儿,硬生生止住了口欲,将肉藏了起来,准备带回家中分享。

刘无时也在城墙上,带着太子朱慈烺支起了一张小桌子,吃着红烧肉,喝着羊汤,吹着晚风。

副将及参军、主簿等军官坐在旁边下首,看着藏藏掖掖的士兵,请示了一眼军师。

得到同意后,起身大大咧咧地训斥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各人带回家的那一份军师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今晚所有人都给老子管饱吃,吃不撑谁也不许回家!”

听闻这个消息,喜上加喜,城墙上所有士兵都沸腾了!

如果现在问士兵幸福是什么,那么他们的回答多半是全家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