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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7章 弯弓射贤王

张公世外人,与蜀偶有缘,天将靖蜀乱,生公在人间。

厥初大盗兴,乐祸迭相挻,天子辍玉食,贵臣拥戎旃。

拜张忠定公祠二十韵节选

宋代:陆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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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西川首府的锦官城内,随着来自前方传回来的消息,已然是陷入一日三惊的慌乱局面。更有大批士民百姓自发的向城外逃难而去。因为按照过往几次三番权力更迭的经验使然,无论是哪一方获胜,最后需要承当乱兵劫掠或是清算党羽后果的,依旧还是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小民。

而对于新建立未久的行在监摄朝廷,这则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事实上,从当日开始本来就已经人头不足的行在朝会,更是就是门庭禁绝的再也开不起来了。更别说如今的行在上下亦是笼罩在了,一种翻覆在即和大厦将倾的惶然不安当中。

因为,在突然出现在成都城下的檄文之中。除了最初参与保驾护圣的杨守贞等人以外,又有汉州刺史兼防御使郑君雄,茂州的感义军使满存、利阆观察使席俦,神策督将窦行实、彭州的威戎军使杨晟、行营都指挥使李简、龙州刺史宋道弼。。。。

可以说,除了刻意被忽略而显然是凶多吉少的几位杨氏假子之外,成都以北的地方守臣,都站在了这个新冒出来的西川勤王护驾行营的阵容当中,可谓是声势浩荡而汹涌而至了。而作为当初共谋更立的四大骨干和核心之一,及其附从的党羽各自反应也是不尽相同的。

像是刚做了几天同中书门下三品、尚书左仆射的前兵部侍郎、知制诰郑绍业,就毫不犹豫的带人将行在内硕果仅存的朝臣,包括宰相郑昌图、张浚,仆射杜让能、裴澈、韦昭度在内的数十人,连同数倍以此的家眷一起,强行圈管在了信相寺的文殊院内。

而如今北任命为神策护军右中尉的前行在监门大使杨守亮,则是在随后带人封锁了成都罗外郭城的诸门禁止所有士民百姓的外逃,并且开始征收劫掠聚集在诸门附近的那些逃亡人群的随身财货,并抓捕其中丁壮充军。

至于官拜内侍监常侍而掌握禁内机要的前尚药局丞马垂纶,则是亲自指挥仗杀了十几个有“吃里扒外”“传谣生事”嫌疑的隐患,暂时将人心不稳的行在给压制下来下来然后顺势将宫内库及各宫室的私藏和摆设,给抄掠一空以充“公用”。

最后一位皓首童颜却依旧精神硕毅的左护军使周宝,却是毫不犹豫的力排众议披甲上阵带领着誓死追随的后楼都子弟并锦官城内的最大一支成建制武装重建之后的成都团结,就此浩浩荡荡的开出北门去就此迎战那些“矫诏欺君”的“北面乱党”。

却是都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同心协力想要自救的迹象。至于留在殿内的那位监国寿王,更是没有人顾得上他这个实质上的“冢中枯骨”了。毕竟,勿论率军回归的天子可以在事后饶恕任何逆臣,都不可能再饶过他这个想要谋取大位的至亲骨肉了。

而后,好容易才穿上代表三品诰身深紫冠带的郑绍业,也马不停蹄的来到城墙上,大声鼓舞着那些脸色惶然的守军们,口口声声的宣称那只是一群矫诏僭越的逆贼,圣主犹在城内安养,不日就可以现身斥退只要追随监国寿王安心据守,只待各方援军抵达,便就是人人加恩三等云云。

“堂老且宽心,南川各州不是还没有发声么兴许只要东川那边的兵马及时赶到,一切局面就大为改观了。。更何况背面不是还有大杨枢密在主持局面么?”

紧随在他身后的党羽之一户部侍郎裴坦亦是出声宽慰道:

“兴许如此吧。。”

郑绍业口中如此说这,心中却是丝毫都没有什么底气。虽然他已经派出使者去梓州,许以东川节度使留后宋浩许多优厚条件,包括只要带兵前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堂拜相,乃至参与主持行在的局面。但是却没有把握能让对方主动与所谓的勤王护驾军开战。

而当摆着一肚子忐忑心思的他,终于巡视到了西北角的太玄门之后,却见到了远处泯支流清远水的清远桥上飞驰而来风尘滚滚的数骑,随后又变成了被上城头来满身尘泥和血污的信使,甫见面对方就嘶声叫喊了起来:

“堂老,不好了,周左护他。。。”

“周左护怎么了?”

见状心中不由大惊拔凉的郑绍业,却又忍不住火急火燎的连声问道:

“周左护,周左护率成都团结五千余众,在三台原迎战北面联军首战连捷,先后阵斩敌将数员,将其迫退至新都城下。。”

对方却是一口气接不上,泛着眼白喘了好一阵子才开声道:

“却是不防突然有人伪称天子并同突然亲临阵前,临阵的成都团结当场哗然大乱除后楼都犹在奋力护送周左护且战且退之下,余众或溃或逃、或当场降敌和倒戈了,还请成都城内尽早有所准备啊。。”

“什么,快去传杨守亮中尉共商大计,”

郑绍业就像是被像是被兜头打了个闷棍的,七荤八素的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然而不多久之后,前去召传的户部侍郎裴坦就已然是哭丧着脸回来禀告道:

“找遍了城上城下地方,也没能找到杨中尉啊!”

郑绍业闻言,却是眼前突然一黑口中喉咙涌上一大股腥味,当场昏倒过去却是连身边人等的声音都再也听不见了。

与此同时横贯成都罗城的中轴大街上,已经得到消息的杨守亮也在带队纵马扬鞭的飞驰着,毫不犹豫的将路上遇到任何可能成为障碍的人和事物,都给毫不犹豫的撞翻、掀倒、踩蹋过去。对于他而言,自己的投机和迷梦就已然彻底失败了。

要知道,自从作为他养父的杨复光病重不起之后,他的前景和仕途就越发显得暗淡无光在这种情况下,来自那位隔了一辈关系的“伯父”杨复恭所交代的,作为行在第一道门户和眼线的“见机而动”,就成为他接下来最大的指望和目标了。

然而,显然那在事到临头的莫大机遇和风险面前,他还是选择了那个可能是最坏也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并且以伯父大杨枢密的名头,几乎将行在内外好些人都给拉下来水来现在显然是到了他的筹划彻底破败的时候。因此,也只有逃出这座凶险莫测的锦官城,他才有那么一线生机了。

只是,当他驰近了南郭的万里桥门而开始叫门之际,却冷不防被城头上丢下来的十几个血乎乎人头给砸了个正着,犹自凝固的痛苦表情之中,赫然都是他安插在此处的那些党羽而后,随着留守西川节衙的门牙都将李茂贞的身影探出来,还有倾泻而下的连弩箭雨。

与此同时,坐镇行在昭明殿内的马垂纶,却犹自还在苦苦等候消息。却不知道,那些被他强行弹压下去的内官和小黄门们,已然分发了各种手边可以找到作为武器的物件,而包围了他所在的殿宇而外围作为他党羽的少数内官,也已然在惊惧之下一哄而散了。

而在行在边上的信相寺山门前,刚刚带家丁杀败了文殊院内外的看守,而打开了门禁封锁的吏部南曹员外郎刘崇望也毫不犹豫的迎向了那些被惊动起来的行在朝臣们。随着这些众生百态的反响不一,成都城内再度陷入到混乱和无序之中。

仅仅一天之后的傍晚时分,高举着各色旗帜的勤王大军,就已然抵达了成都郊外的锦江之畔然后又毫阻碍的突破了清远桥在内的诸多外围防要据点,径直抵达到了成都罗城面北方位的大喜门和太玄门下然而城头上依旧是一片黑漆漆的毫无动静,反而是太玄门内字内而外的突然被打开了。

片刻之后,作为大唐天子的车驾苫盖就在山呼雷动声中,被簇拥着开到了太玄门前,只见轰然洞开的太原门外,已然是层层叠叠跪满了一地的各色人等。而首当其冲的则是一名披头散发而仅余黄胯的挺拔男子。

“罪人杰有负君恩,但求一死。。”

望着肉袒半身而自缚在城门内的寿王李杰,唐僖宗却是面似如常走下车舆,甚至有几分惊讶的走上前去,又亲手将其扶了起来又解开束缚道:

“寿王乃是朕的骨肉至亲,只是不幸为贼人所裹挟,此非本心之罪,日后还要有所仰仗,继续扶持呢。。”

望着感激涕淋泪声俱下的寿王与亲切有加的天子之间,一副兄友弟恭的情景身在后方的高头大马之上,已经转任为左神策护军中尉的李文革,却是微微一笑的对着并骑在旁的林深河蔚然感触道:

“圣上这是打算杀人先要诛心啊。。”

“敢问,此话怎讲,圣上这不是,已经宽恕了寿王了么。。”

林深河却是大惑不解道:

“一刀杀了这诸逆之首,固然是让他痛快解脱了却又怎么比得过留在身边,慢慢炮制和发落的软刀子慢割,更能扬眉解气呼?”

李文革却是有些意有所指的道:

“眼见得城内初定,接下来就该收拾北面的情形了吧!!”

而后在穿城游街而过队伍的李守贞,亦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念道:

“不,首先怕是要确定一下东川的态度吧。。”

然而,另一名逃出来投奔的护驾功臣,前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杜让能却是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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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东川之地,作为曾经被“临时行在”寄予厚望外援的东川节度使留后宋浩,也在脸色难看的望着州城郪县之下汇聚而来的敌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