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所言,皆出自你一人之口,本府岂知个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开封府尹沉声说道,话谁都会说,关键还是要看证据。
蔡李氏当即色变,高声呼道:“府尹大老爷,民妇所言句句为真,绝无半句虚言,还望府尹大老爷明鉴!”
开封府尹目光灼灼:“本府办案,只看证据,蔡李氏,你若是没有人证、物证的话,那本府免不得就要治你一个搅乱公堂,攀诬官眷的罪了!”
说起康家,开封府尹还真有些印象,昔日康老大人也曾官至太常寺卿,康家也曾显赫过。
康王氏的丈夫虽然被罢了官,可是康氏族人之中,还有为官者,只是官位不高,没什么权势罢了。
而且提起康王氏,开封府尹也有些印象,乃是昔日三朝元老的王老太师嫡长女,王家如今虽然也式微了,但王家老太太还在,王家的姻亲故旧之中,位高权重者也不在少数!
身为开封府尹,对于汴京的这些个世家大族们自然需要有一定的了解,若是连这点功课都做不好的话,那他这个开封府尹也做不到现在了。
蔡李氏忙道:“府尹大人,民妇有人证,昔日大姐姐的贴身女使小环可以证明民妇说的话!而且小环还知道大姐姐葬身何处,大人可先把小环叫来问话,命仵作开棺验尸,验明民妇大姐姐的死因,而且康家的下人里头知道此事的不在少数,大老爷只要将他们一一唤来,便能知民妇所言不虚!”
蔡李氏这话说的有水平。
开封府尹倒是有些诧异了:“开棺验尸?蔡李氏,你当真要开棺验尸,那可是你姐姐,常言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你当真要开棺验尸,打扰你姐姐的清静?”
蔡李氏抬头坚定的看着开封府尹,脸上的紧张和畏惧消失不见,转而出现的是,是坚毅和果决:“若是不能还大姐姐清白,大姐姐就算是在九泉之下,定然也不得安生,民妇相信大姐姐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同意民妇这么做的!”
开封府尹望着蔡李氏,定了半晌,见蔡李氏一脸鉴定,目光坦荡,神情满是愤慨,才幽幽说道:“好,本府就暂且信你一回,可若是最后让本府知道你是攀诬陷害的话,到时候本府翻脸无情,治你的罪,到时你可不要怪本府言之不预!”
蔡李氏又冲着开封府尹磕了个头,说道:“民妇方才所言,若有半句假话,民妇任凭府尹大老爷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虽然大周没有杀威棒这一说法,可府衙外头的鸣冤鼓又岂是那么好敲的,若是查证为真的话,府尹自然会为你做主,可若是被查出来是攀诬陷害,那可是重罪。
打板子,受牢狱之灾不过寻常,若是遇到个严厉的府尊县尊,便是刺配流放也没什么奇怪的。
开封府尹当即便命人先将蔡李氏带至偏厅暂歇,说是暂歇,其实和看押没什么区别,同时,立马派人去了康家。
不过开封府尹却多留了个心眼,他让去康家的捕头衙役找到蔡李氏口中小环之后,顺便再从小环口中问清楚康家之中可能知道此事之人,一并带回来询问,当然了,自然也包括咱们的被告人康王氏。
顺便问清蔡李氏的姐姐李荷花的葬身之所,将其尸骨取回,当着众人的面开棺验尸,以证实蔡李氏口中,李荷花乃是被人毒死的说法。
如今的康家充其量不过是有几个姻亲的大户人家罢了,至于康家自身,早已没落,捕头衙役们奉着开封府尹的命令,康家众人自然不敢不配合。
开封府尹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别说康家自身了,就是康家的那些姻亲里头,别说正三品了,连个从三品、正四品都没有,唯一一个从四品,还是康王氏的妹婿盛紘。
唯一让开封府尹顾忌的,是康王氏的母亲王家老太太,虽说王老太师已去,可昔日与王老太师交好的大有人在,王老太太又是王老太师的发妻,有诰命在身的老夫人,可以进宫去求见太后和皇后的,若是那些二品三品的大员们有人记得王老太师的人情,也不算稀奇。
不过事情进行的格外顺利,小环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衙役上门一样,先是将她知道的那些个康家的丫鬟婆子还有几个姨娘们都给说了出来,紧接着又带着捕头们去了李荷花的葬身之地。
一个时辰之后,开封府公堂之上。
一声锦衣华服,乍一看打扮的十分得体的康王氏带着贴身的女使嬷嬷,还有几个康家的管事儿站在堂下。
开封府尹举起惊堂木重重一派,朗声问道:“堂下妇人,可是康王氏?”
康王氏冲着堂上的开封府尹福身一礼,缓缓言道:“民妇康王氏,拜见府尹大人,不知大人召民妇来此有何要事?”
如今康大人被夺了官,乃是一介白身,康家又无爵位,康王氏自然得自称民妇。
康王氏到现在还有不知所以,怎么忽然开封府的人就忽然登门了,而且还点名直接找的是她康王氏!
难不成是放印子钱的事儿?可也没听手下的人说闹出人命什么的呀!
开封府尹让人将蔡李氏带了上来,“康王氏,你可认得此妇人?”
康王氏扭头看了蔡李氏半晌,沉吟许久,摇了摇头:“府尹大人,民妇并不认得此人!”
“呸!”蔡李氏却有些激动:“康王氏,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哪有半点大家主母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妒妇!”
一听开封府尹叫破康王氏的身份,蔡李氏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杀死自己姐姐的仇人就在眼前,蔡李氏心中的恨意早已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涌不休,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食其肉,饮其血,拆其骨,挫其筋。
“嘭!”
“肃静!”
惊堂木重重拍下,开封府尹厉声高喝,蔡李氏身子一颤,打了个机灵,忙跪倒在地。
开封府尹又问道:“蔡李氏,你可识得康王氏?”
蔡李氏摇摇头:“民妇不认识这毒妇!”
开封府尹点点头,又看向康王氏:“康王氏,此妇人乃是蔡李氏,是你府上一位叫做李荷花的小娘的亲妹妹,如今她状告你毒害她姐姐李荷花,你可认罪?”
“李荷花?”康王氏有些懵逼:“李荷花是谁?”几乎是下意识的问。
身侧的一个嬷嬷忙凑到康王氏耳旁低语了几句,康王氏目光微凝,明媚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狠辣如蛇蝎的目光。
开封府尹当即明悟,所谓的李荷花,乃是蔡李氏大姐姐的本名,而李荷花是康家的妾室小娘,康家大老爷常以名士骚客自居,怎么会让自己疼爱的妾室用荷花这么俗气的名字。
康王氏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可随即便恢复如常,施然道:“府尹大人,此事纯属子虚乌有,民妇家中确实有一位李小娘,不过这位李小娘乃是病死的,和民妇可没有半点关系,这一点,民妇身边的女使嬷嬷和管事儿们可都能替民妇作证!请大人明察!”
康王氏的话音刚落,蔡李氏就急不可耐的道:“府尹大老爷,这个毒妇身边的女使婆子都是她的心腹亲信,自然要会替她说话!”
开封府尹点了点头,蔡李氏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他还是冷眼看着蔡李氏,厉声道:“蔡李氏,本府没有问你,你便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看着,若是再插嘴,本府可要让人掌嘴了!”
蔡李氏立马抬手捂住了嘴巴,缄口不言。
开封府尹道:“退到一旁,待会儿本府自会唤你!”
蔡李氏躬身恭敬的冲开封府尹福身一礼,退到了一旁。
一旁的康王氏望向蔡李氏却在不经意间,冲着这边的蔡李氏瞥了一眼,眼中弥漫着的惊人杀机一闪而逝,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丝怨毒,便是蛇蝎也远远逊之。
开封府尹看着康王氏,沉声问道:“康王氏,这里是公堂,你可是欺瞒本府的后果?”
康王氏款款道:“府尹大人,民妇不过是一介女流,如何敢欺瞒大人,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派人去查!”
康王氏很是自信,自信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自信王家和盛家,还有康家定然已经替她将这些事情遮掩的天衣无缝。
只是这个蔡李氏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不是说已经将李小娘一家悉数送去江南了吗?
康王氏心中虽有疑惑,但却并没有半点担忧,反而开始在心底思量待会儿要怎么将这个蔡李氏还有她的家人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斩草除根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心性狠辣,六亲不认,敢想敢做的人,才是真正能成事的。
康王氏唯一心性和手段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一点儿运气,当初选婿的时候,满堂的年轻后生,他偏偏挑了个外强中干,除了长得英俊之外一无是处的夫君。
再看她的嫡亲妹妹王大娘子,自己没有主见,便让王老夫人做主,选了个容貌比之康家主稍差一筹,但在能力和天资却胜出不知多少的盛紘。
现如今,康王氏的夫君被夺了官,成为一介白身,而且康家也早已是外强中干,家业早已经被折腾赶紧,如今偌大一个康家,还是靠着康王氏的嫁妆维持着表面的风光。
康王氏为何这般钻营,又是放印子钱,又是到处给人塞妾,四处算计别人,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权势荣耀,为了富贵钱财。
时至今日,康王氏愈发的变本加厉,和她那个自比名士,自诩清高,实则一无是处,还贪花好色,只知道浪荡逍遥的夫君有着解不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