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证人上堂!”开封府尹冷眼看着康王氏,朗声道。
“传证人!”
片刻之后,见逐步走向公堂的七个女子还有三个穿着康家家丁服饰的小厮,康王氏终于色变。
再不复先前的智珠在握,成竹在胸,有恃无恐。
因为出现的在堂上的人,皆是去年十二月初三出现在康家大堂之上,亲眼看着康王氏给李荷花灌药,致使其死亡的人。
康王氏的眼里满是震惊,不敢相信这些个往日里只能任她拿捏,由她打骂,凭她磋磨,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小贱蹄子”们,此时此刻,竟然在出现在公堂之上,成为开封府尹口中指证她的证人。
“堂下何人?是何来历?”开封府尹照例询问。
七个女子依次回答,她们之中,有三人是康家的小娘,还有四人,则是康家府上的女使,那三个小厮也是康家府上的下人,
开封府尹先是让康王氏和她身边的女使嬷嬷们辨认,确认那七个女子和三个小厮的身份,随后便开始一一问话。
结果与小环方才所言如出一辙,七个女子皆是亲眼所见,康王氏给李荷花李小娘灌下汤药之后,不出一盏茶,李荷花便毙命当场。
而那三个小厮则是那一日康王氏派去准备将李小娘的尸首丢弃的下人。
所有人的证词,尽皆指向了康王氏。
康王氏表情忽转,先是震惊,然后是不敢置信,随后脸色越来越黑,眸子越来越沉,可到了最后,复杂的神情竟悉数化作了笑意,仰天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之中,竟透着几分痴狂。
“肃静!”堂上的府尹手中惊堂木拍下,厉声高喝,“无知妇人,竟胆敢在公堂之上咆哮,视本府为无物,来人,给本府掌嘴二十!”
“府尹大人且慢,民妇有话要说!”康王氏赶忙辩解。
开封府尹却目光一沉,一双眸子深邃如渊,厉声道:“公堂乃庄严之地,你无端咆哮公堂!便是藐视朝廷,藐视本府,乃是大罪,本该杖责二十,本府念你是一介妇人,只令人掌嘴二十,你有什么话,等到打完之后,再和本府详说吧,打!”
最后一个‘打’字落下之时,一股子肃杀之意,无形而出,堂下众人皆莫名心中一颤。
康王氏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婆子身上,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了,急急忙忙的道:“府尹大人,事关民妇清白,请府尹大人··········”
可康王氏的话还没没说,两个衙役就已经走至其身前,一左一右将其手臂锁住。
康王氏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康家,而是开封府衙,堂上坐着的,也不是他那个没有半点用处整日自诩名士清高,实则好色下流的夫君,而是开封府尹,天子近臣,正三品的朝廷大员。
“府尹大老爷恕罪,我家大娘子乃是无心为之,并非有意,还望府尹大老爷宽恕一二!”康王氏的身侧的嬷嬷赶忙跪倒在地,冲着府尹连连磕头,苦苦哀求。
可开封府却之冷笑一声,重重一哼!只冷眼一撇那跪地磕头的嬷嬷,便移开了目光。
若是磕头求饶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干什么,公堂之上,岂容她们这些无知妇人如同在菜场买菜一样讨价还价!
“且慢!”
眼见着衙役手中的板子就要落下,那个嬷嬷赶忙冲了出去,一把拉住衙役的手。
开封府尹顿时色变,神情变得无比威严,眉宇之间,已然带上了怒意,厉声高喝:“大胆,来人,把这迪刁奴给我叉下去,重重的打!”
那嬷嬷急道:“府尹大人且慢,老奴有话要说!”
开封府尹却丝毫不做理会,几个身强力壮的衙役持水火棍而至,将那苦苦哀求的老嬷嬷叉至一旁,以水火棍锁住其四肢,令两个身形修长挺拔的衙役,一语未发,手中水火棍便重重落下。
另一边,康王氏被反剪双手,摁着跪在地上,同样是一个衙役,手持一支白签,抽打在康王氏的脸上。
也幸好开封府尹丢的是白签,不是红签和黑签,否则这二十下嘴巴子打下来,只怕康王氏那张漂亮的脸蛋要彻底废了,不过二十个嘴巴子打下来,康王氏两边的脸颊都已经肿了老高,说话也有些呜呜咽咽的吐字不清了。
不过另一边的那个老嬷嬷就没有康王氏那么幸运了,十几板子打下来,虽然衙役们已然留了手,可老嬷嬷终究还是年纪大了,起先还不断地痛呼,可后来呼声就越来越弱了。
“行了!”
开封府尹摆摆手,示意衙差们退下。
“康王氏,如今人证俱在,你若是承认了,本府还能酌情从轻处置,可你若是继续狡辩,待本府着人拿出一应物证之后,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就不要怪本府不留情面了!”
开封府尹终究还是顾念着王老太师昔日留下的情分,心底对康王氏下意识的还留有一丝情面,官场便是如此,人情世故,往来相互。
可康王氏却依旧狡辩:“府尹大人,这些贱人所言,不过是为了攀诬民妇,民妇如何承认,再说了,那李小娘乃是我夫君的妾室,我作为当家主母,管教自家妾室难道也不行吗?纵使是管教的过了些,弄出了人命,那也是我康家自家的事情,府尹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也没有管我康家内事的道理吧?”
康王氏目光阴沉的几乎能够滴出水了,胸腔之中早已是怒火滔天,恨意早已占据了她整个脑海,可面对比她更加强势霸道的开封府尹。
康王氏却也只能认怂服软,放低自己的姿态,脸颊两侧不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便是警告。
开封府尹却道:“你作为当家主母,管教府上的妾室小娘自然合乎情理,本府也无权插手,可你空有主母大娘子之名,却无主母大娘子之德,下药毒害家中良妾,如今人家的家人告你谋害他人性命,本府自然理会得!此事就算是告到官家和太后面前,本府也是无惧!”
说着开封府尹看向康王氏的目光之中满是失望,遥了摇头:“本府已经给过你机会,你却不知珍惜!来人,传物证!”
所谓物证,自然便是康王氏命人购买砒霜的一应证据,药铺的掌柜、伙计,还有药铺的账册,砒霜这种东西乃是剧毒之物,平时就很少有人买,药铺之中的存货也不多,而且出于警惕的考量,对每一个购买砒霜的人,药铺都会悄悄留一手,暗中記下其特征,免得出了事情,找到自己的头上。
如今只过了三个多月,自然还有印象。
竟药铺的掌柜和伙计指认,三月之前,去他们药铺里购买砒霜的,正是跟着康王氏一起过来的两个管事之中的一个。
开封府尹又是一记惊堂木拍下,看着康王氏厉声问道:“康王氏,事已至此,你还不认罪吗?难不成当真要本府派人去康佳搜查不成!”
“是我做的又如何?”康王氏迎着开封府尹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嘴角冷笑连连,说道:“我是康家主母,便是药死一个妾室又有何妨,那贱人是我康家自家的奴婢,要打要杀,我这个主母难道还做不得主吗?”
看着康王氏眼底的疯狂,开封府尹心里莫名的一寒。
“你是康家主母,若是寻常妾室仆人,你自然做得了主,可本府方才也说了,你毒死的这位李小娘,本名李荷花,乃是官府登记在册的良人,虽是你康家妾室,却属良民百姓,自然要受到大周律法庇佑,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康王氏,你可还有何话说!”
康王氏表情连连变化,最后悉数化作一句:“民妇无话可说!”
康王氏不是蠢人,开封府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诸般人证物证皆在,康家还要脸面,她也要脸面,还有她的娘家王家也要脸面,若是再狡辩下去,不过是图惹人笑话罢了。
康王氏索性便微阖双目,缄口不言起来。
因为她心里清楚,现在再狡辩也没有任何用处,不过是白费唇舌,徒劳无功罢了,不如安安心心的坐等她的娘家王家出手。
王老夫人素来最是疼爱她这个嫡长女,还有她的哥哥王大人,对她这个妹妹也是偏疼的厉害,康王氏笃定她们不会坐视,看着她被定罪,就此身陷囹圄。
“既然如此,那就签字画押了吧!”
一旁负责记录的师爷将手中的供词递给衙役,衙役拿着供词还有画押所用的墨红泥走至康王氏身前。
可康王氏却好似化作了栩栩如生的雕像一般,动也不动,双目微阖,好似没有看到一样。
“好!好!好!”开封府尹被气得连叫三声好,“你若是不愿画押也无妨,左右如今人证物证皆已齐全!”
紧接着府尹便命人让所有的证人在其各自的供词之上画押,又命人将康王氏还有她身边的一种嬷嬷女使、管事儿悉数压入大牢之中,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
眼见着康王氏被衙役们压往开封府大牢,作为苦主的蔡李氏对开封府尹连连磕头,高呼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之类的奉承话。
开封府尹让其暂时先回家,把她姐姐李荷花的尸首带回去重新安葬,让其入土为安。
出了开封府衙,作为证人的那几个康家的小娘女使还有小厮们,脸上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