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屏幕都显示了相同的灰白色。
在职业场上被团灭，几乎就再无翻身可能。
柯月的眸色沉了下来，虽然原本的设想就是输，来稳定黑白成长过快的情况，但绝对不是现在的输法。
黑白的选手已经急红了眼。
这场比赛已经没有进行的必要了，选手的心态已经出了问题，再打下去，只会为黑白附上一道难以消除的枷锁。
更何况，唐瑶的伤。
女孩此刻脸色惨白，腿部的疼痛在紧张的情绪下被不断放大，几乎已经握不住鼠标。
已经不能再拖了……
很快，sky存活的两人拔掉了黑白最后两个防御塔。
主城轻易被攻破。
“失败！”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沉默着，刚才的比赛，除却林沉的表现还有几个高光点来说，其他人都勉勉强强。甚至以职业选手的水准来看，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
更别说他们还被团灭了。
黑白，惨败！
柯月站了起来，有些缓慢地抬起手，推了推眼镜，“接下来的两场比赛，我们认输。”
“为什么……”陈希辰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你觉得以你们现在的样子，还适合站在赛场上吗？”
“再打下去，你们只会比刚才更加地溃不成军。”
“sky已经足够成为你们的深刻教训了，我不能让他再成为你们职业生涯上难以抹去的阴影”她闭上了眼，“所以，认输吧。”
所有人沉默着。
少年转头看向林沉，征求队长的意见。
林沉此刻也在看着柯月，明眸生晖。他身为队长，再清楚不过少年的想法了，其实，就算柯月不说，他也会阻止黑白继续比赛。
再打下去，黑白只会失去更多。
他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
认输吧。
唐瑶低垂着头，“对不起……”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
都是因为我……她难过地想着。
少年察觉到了女孩的悲伤，她走上前，安慰道，“没事的，乖女孩儿，你做的很好了。”
结束了。
林沉亲自上前去和裁判交涉。
“黑白战队主动放弃剩余两场比赛，sky战队以3:0获得了此次比赛的胜利。”主持人的话语传遍了全场。
“让我们祝贺获胜者，sky战队！”
鼓掌声寥寥无几，大家都有些尴尬。
这次比赛的意外已经太多了。
黑白的粉丝反而松了一口气，天知道比赛的时候他们有多紧张，看着柯月那一脸疲惫的神色，他们几乎要以为少年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了。
双方战队离场。
来到大厅，黑白的众人很快被记者们围的水泄不通。
比赛前，教练和队员受伤的情况已经在奇迹圈里传的到处都是，记者们很快闻讯而来，企图获得最新的消息。
各种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来。
唐瑶还带着伤，行动不便，其他人连忙把女孩儿护在了身后。
林沉找寻着柯月的身影，却发现，少年早已趁着混乱，混在人群中稍稍离开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企图挽留下什么，却只够到了少年的一片衣角。
“柯月！”他呼喊。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一众记者的提问中。
直到那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是柯月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把唐瑶送回医院，病床号612。”
记者们还在争着抢着，尽力把话筒递到林沉身边。
“请问黑白的教练和队员都受了重伤，比赛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请问黑白为什么会选择认输，这并不符合电竞中永不放弃的精神……”
“请问这件事是否对你们产生了严重的打击，会不会在之后的比赛中再度出现失误……”
“我的队员还需要休息。”林沉打断了记者们的问话，眼神冰冷，凝结如霜，“现在，请让我们离开。”
……
在其他队员的陪同下，唐瑶被迅速送回了医院，女孩儿的家长也已经接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赶来。
一看到女儿躺在病床上的脆弱模样，唐瑶的母亲直接痛哭出声。
“好端端的，怎么去了一趟学校，就成了这个样子啊……”她拭着泪，眼睛早已肿成了一汪水。
“妈，我没事。”唐瑶一脸焦急地看向林沉，“队长，你快去找教练，我们遇到了极端粉丝，他为了救我，中了那人一枪！”
方才比赛前，教练不让她说这件事，直到现在，众人才知道少年具体的受伤情况。
“中枪……”
唐瑶的话宛如一个重磅炸弹，震惊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
枪，这种东西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思维所及。
“你们在这里照顾唐瑶，我去找他！”对着还呆愣着的众人抛下这句话，林沉转身冲出了病房。
……
中了一枪……
林沉现在慌乱无比，唐瑶说他们遇到了歹徒，他几乎不敢想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凶险。
少年的衣服上有那么多的血迹，竟是受了枪伤。
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也许，他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柯月了。
车子飞快地行驶着，一路穿过了灯红酒绿的市区，拐进了城郊里的黑白训练基地。
四方形建筑安静地矗立在那里。
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冲下车，打开基地大门。
大厅里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他来到二楼，304房间，没有任何柯月的踪影。
教练没回来。
林沉皱起了眉头，拨打了柯月的电话。
40s之后，自动转换为了系统提示音。
无人接听。
挂断，继续拨打。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
再打。
……
林沉终于颓废地关掉了手机，此刻他才悲伤地发现，对于少年的生活，他竟然一无所知。
平日里，除了训练之外，柯月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还经常会出门。
也从来不在基地里同大家一起吃饭。
少年似乎很忙，林沉经常能看到教练拿着各种各样的文件，眼睛下总是有着淡淡的青黑，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疲惫。
他和柯月，唯一的交集似乎就只有黑白战队了。
现在，你不见了，我该去哪找你呢？他有些难过地想着。
这个人似乎会经常生病，他还记得少年来黑白的第二天，就让他帮忙推针。
那一大箱子药，实在是印象深刻。
还有教练的右手……
想到这里，林沉的眼眸暗了暗。
还有那次，柯月一脸病容地回到基地，却还是在大晚上的要求出去，倔强的怎么也劝不住。
最后还是他送少年回去的……
等等！
他想起来了……
清水轩47号！
……
林沉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来到了别墅区。
是偏离城市的风景区，一片湖泊安静地躺在这里，此时荷花开的正好，偶尔有水鸟从湖面上略过，激起一丝莲漪。
他踩着鹅卵石小路，一路走着，找到了47号。
穿过漆黑的铁艺围栏，林沉站在了门前。
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一位中年男人为他开了门。
林沉认出来这人是第一天和柯月一同出现的管家。
他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季安也认出了他，“林队长，请进。”微笑着，伸出一只手臂作邀请状。
林沉走进了门。
室内的装修风格极为简约，是沉郁的灰色调。家具被摆放在合理的位置，没有过多太跳跃的颜色，冷淡的黑＋白构成了巧妙的明暗关系，为整个大厅增添了一丝空间感。
“请问，柯月在这里么？”他有些踌躇地开口。
“少爷在楼上休息。”季安示意他坐下，“还请林公子不要上去打扰的好。”
林沉坐在了沙发上，有些自嘲地笑了。是啊，以少年的能力，又怎会需要他的担心。
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么……
季安为正在胡思乱想的林沉倒了一杯水，“这里不常有人来。”他笑了笑，“还请恕季某照顾不周了。”
林沉伸手接过，是明前茶。明净的玻璃杯里，嫩芽根根直立，在水中极淡地晕染出一抹绿色。
道了一声谢，他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耐心等待着茶水稍稍凉下来。
空旷的客厅一片沉寂。
林沉几乎感觉不到第三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