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将王扣从睡梦中惊醒。
王扣从枕头下面摸出自己的山寨智能机，关掉闹钟，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又是这个梦？”
揉了揉太阳穴，王扣无力地叹息一声。
最近半年，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的名字叫张三，生活在一个名为地球的平行世界。
张三这人十分节约，平日里，一切消费能省则省。
省到什么程度呢，每天上班为了省两元公交费，他提前一小时出门，走路去公司；公司不提供午餐，他就每天咸菜配白面馒头，两块钱一包的咸菜能吃一个星期……
背地里，同事朋友都叫他“抠门张”。
直到有一天，他加班到晚上十点下班，此时公交车已经停运，附近又恰巧没有共享单车，他又舍不得打车，最后只能拖着劳累了一天的身体跑步回去。
长期饮食不均衡导致营养不良，又因为日积月累的加班，身体和精神压力过重，在跑步回家的过程中，他忽然感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眼前一黑，猝死在街头。
死后，张三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吝啬鬼。
无形无态，在世间漫无目的地游荡。
再此期间，他结识了很多有趣的小伙伴，它们是一些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虫子，比如酒虫，跟屁虫，懒虫等等。
这些奇奇怪怪的虫子，寄生在张三的魂体上，跟着他四处游走。
某一天，张三突然感到天空传来一阵无法抵抗的吸力，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梦境也就到此结束。
……
卫生间里，王扣一边刷牙，一边回忆着梦里的事。
“张三太过节约了点，别的不说，最起码饭要好好吃，不能折磨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王扣觉得自己虽然也很节约，但远远达不到张三那种程度，至少他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
虽然，有不少同学背后说他小气、抠门，比如他从来不参加各种名义的同学聚会，不管是AA制还是同学请客，他都不会去。
但，他不参加是有道理的。
AA制，他为人节省，舍不得掏钱大吃大喝，所以不去。同学请客，他不愿意占人便宜，所以也不去。
至于让王扣请客？他们在想屁吃。
……
洗漱完毕，换上衬衫牛仔裤，简单整理一番，王扣提着包出门了。
晴空万里，清风徐徐。
“我知道你和我就像是豆浆油条，要一起吃下去，味道才会是最好……”
王扣哼着小曲，到了小区门口的早餐摊位前：“老板，一杯豆浆两根油条。”
“好嘞，稍等。”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哥，一边手脚麻利地打豆浆，一边把油条装袋，问道：“小伙子，你哼的歌挺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豆浆油条》。”王扣接过油条，咬了一口，随口说道。
“这歌名有意思，谁唱的？”
“JJ林俊……”
话没说完，王扣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华语乐坛是没有林俊杰的，他喜爱的王菲、张学友、龚琳娜等等歌手也都不存在。
因为，他所在的蓝星，和梦中的地球，是两个平行世界。
连续半年做同一个梦，让他对张三生前的所见所闻了如指掌。
经过对比，他发现，两个世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历史、政治环境、工业发展水平等。
但也有许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在文化娱乐方面。
从古代的诗词话本，到近代的游戏、影视、小说，没有任何重叠。
如果，梦中那些文娱相关的宝贵知识，出现在蓝星，会是怎样的场景？
……
“豆浆做好了，一共三块。”
这时，老板的声音打断了王扣的思绪。
“哦好，我扫码。”
他付了钱，心事重重地吃完早餐，登上了去公司的公交车。
今天是王扣第三天上班。
前两天，他都是骑共享单车去的公司，每次扫码付1.5元就够了。
但连骑两天，搞得痔疮有点犯了，今天只好花2元钱坐公交。
一想到自己多花了五毛钱，王扣顿时有点不开心。
海城广播电视台。
王扣是海城传媒大学毕业的应届生，上周通过面试加入了HMG（Haig-Media-Group）。HMG是全国规模最大、实力雄厚、种类齐全的省级广播电视播出机构，旗下有多种下属频道，包括广播频率、电视频道、付费频道以及报纸杂志。
其中，广播频率包含新闻、交通、戏曲、音乐等十几个频率。
王扣目前在“海城故事广播”任职。
离九点上班还有十分钟，此时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王扣提着包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姐又浇水呐。”
隔壁桌是一个四十多岁、微胖的大姐，叫张亚萍，为人很热心。
张亚萍正在给办公桌上的绿植浇水，笑着说道：“小王早啊。”
王扣把包放桌子底下，顺手打开电脑，四处瞅了瞅，发现对面的赵阳正低头玩手机。
赵阳是比他高两级的学长，由于专业技能过硬，很受领导器重，如今已是早间栏目《儿童故事汇》的主持人。
“赵哥，玩儿游戏呢？回头加个好友，带我一个呗。”
王扣嬉笑道。
“你烦不烦，一边玩儿去！”
说着，赵阳翻了个白眼，语气僵硬。
王扣讨了个没趣，挑了挑眉毛，没再说什么。
心里却有点纳闷，前两天还相处的挺好的，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哪里得罪他了？
眼看着九点了，王扣没再纠结这事，而是把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
作为职场新人，他被安排干一些没技术含量的杂活——打理广播频率在各平台的官方账号，及时回复粉丝留言，按要求更新一些文案，以及对官方邮箱收到的邮件进行筛选和回复。
一通忙活，到了午饭时间。HMG有免费食堂，菜品丰富，在不浪费的前提下，员工可以随便吃。
王扣挑了些爱吃的，端着餐盘，找了一张没人的餐桌坐下。
隔了几张桌子，赵阳正和一帮同事边吃边聊。
隐隐约约间，王扣似乎听到了“王扣”“不懂事”等字眼。
“他们在聊我吗？”
王扣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只可惜离得稍远，听不清楚。
“要是能像张三那样控制跟屁虫就好了……”
念头一起，王扣忽然感觉右手掌痒痒的。
低头一看，一只黄豆大小的虫子从皮肤里钻了出来，小虫子生有八足，像只小蜘蛛。
“咦，这不是跟屁虫吗？”
王扣心头惊讶。
跟屁虫伸出两只触角，在他手心蹭了蹭，王扣感受到了亲近的意思。
接着，跟屁虫八足齐动，快速地从餐桌上爬了下去，然后爬到赵阳脚下，顺着裤腿一路升到臀部，然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扣仔细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发现竟然无一人注意到。
不过想想也对，跟屁虫本就是人们虚构出来的，在真实世界中没有实体，其他人看不到实属正常。
“王扣那小子不上道，亏我先前还想多照顾照顾他。”
王扣的耳边响起赵阳的声音，这是跟屁虫通过无形的精神连接，传输过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哪里不上道了？”有人问道。
赵阳“哼”了一声：“新人初入职场，也不知道请大伙吃个饭，一点规矩都不懂。”
“前天，他第一天来，下午到了点就下班，也不说请客，我以为他忘了。昨天我还特意提醒他，问他下班了去哪吃饭？”
“你猜他说什么？他竟然装傻，说回家吃，冰箱里还有些剩菜剩饭，热一热对付一顿。”
“我就没见过这么抠的人！”赵阳气愤道。
“这王扣确实不懂规矩。”有人附和道，“想当初，我入职的第一天，请大家吃了一顿海鲜，完事了又去唱K，前后花了三千多。”
“确实，新人这么抠门，以后老员工谁会带他教他？”
“这种人以后少搭理，让他自生自灭吧。”
……
王扣听得一脸无语。
怪不得早上赵阳那副嘴脸，其他同事也对他爱搭不理的，原来是因为没请客。
不过……
新人入职请客，什么时候成了规矩？
不请就是不懂事？
还不带不教，让你们教了吗？
还有，吃剩菜剩饭怎么了？
这是抠吗，这叫节约，是传统美德。
王扣默默收回跟屁虫，心中一叹：
“这算是职场霸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