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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跟别人喝酒这事得记在小本子上

谪仙楼的后台离得主厅较远,走廊曲折迂回,目的便是怕有人来骚扰。不过因为慕寒月做事规矩讲礼数,而且又是老主顾,三娘与一些常在这里表演的舞姬也都与她熟识了。

刚近后台大门,只听得里面一阵争吵与哭泣声。他们偷偷探听才得知一些零散的片段。

好像是因为那位舞姬是遇见了两位和她有过节的人,为了避免相见才不愿上场。

“他们铁定是追着我而来,我不能……”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你是逃婚出来的?”

“不,不是的。三娘,丽姬求您了。帮帮我吧。”

这时,慕寒月敲了敲后台大门,三娘应门后发现是二位老主顾,连忙点头赔不是:“二位爷,今儿这后台有些杂乱,待我们收拾过后再请二位进来。”

“我们看那位西域舞姬迟迟没有上场,有些好奇便来看看。怎么,她说这楼中食客有她不想见的?”

“唉……这种事我也没必要瞒着了。二位也不是外人,进来说吧。”

一进后台,慕寒月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西域舞姬:赤色的长巾将头肩围住,下面缀的金叶子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而沙沙作响。

她的头饰全部都是金制的,细细的金网直垂到额头,上衣只到肚脐以上,下着及膝短裙。她的小腿和手腕都缠着金链首饰,重重叠叠的甚是好看。

此时的舞姬正坐在一张长椅上掩面哭泣,旁边几位舞姬叉着腰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小美人哭起来就不好看了。”她挨着舞姬坐下,拿出手帕递给她。对待女子她倒是习惯性用些男子做派,言行举止若是一身男装,能称得上是个风流公子。

“多谢姑娘。”她抬眸,双眼已然哭的通红,她看着身边的这位公子面容和善,眼中满是担忧。不禁悲从心来,大颗的眼泪再度涌出。

“你叫丽姬对吗?刚刚过来时听到你在说话,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不介意的话可否说与我听听?”

丽姬微微点头,转而又轻轻摇了摇头,依然低头哭泣。身边的几位舞姬早就心有不满,干脆替她开了口:“不就是家里男人寻过来了吗,装什么可怜。你不上台,我们也没法去。让我们陪你喝西北风啊。”

“就是,三爷您可别理她。什么西域舞姬,也就是长得好看点。”

“不是的。他根本不是……不是的。”丽姬嘶哑着嗓子喊出这句断断续续的话,勉强起身擦干眼泪。

“三娘,真对不住,我可以上场了。”

“不忙。丽姬姑娘难得来一趟江南,在下也对乐舞颇有兴趣,若是就这么上场了,心中郁结,怕是再好的舞也失了味道。不如姑娘将烦恼说出来,在下愿倾力相助。”

“姑娘真愿帮助丽姬?”

“当然。尽我所能。”

丽姬突然冲着慕寒月下跪,吓得慕寒月连忙连拖带拽的将她扶起来。

“姑娘不必如此,有事但说无妨。你叫我无寒就好。”

“无寒,可否随丽姬过来,有些话,我想单独与你说。”

无寒这个名字是她加入苏家家谱时苏夫人根据她本名慕寒月若取的。平日里在外人面前他们这么叫她,只有自己人时才唤她月儿。

慕寒月为习武之人,力气不算小。而丽姬身材纤细,所以她们一出后台,她就一把将她抱起,两人几步来到谪仙楼的最高处。

“这……”

“这里最安全。丽姬姑娘不必害怕,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她伸手虚虚护住丽姬的腰肢,丽姬定了定心神,开始讲述。

“姑娘,实不相瞒。我自幼便随着先生学舞,后来在一次宴会中,我被告知其中有位老爷相中了我,非要讨我去做他的小妾。但当时我已有了心上人,便拒绝了他。”

“那老爷对我纠缠不休,为了让我死心,对他……对他痛下杀手。无寒姑娘,他是无辜的啊!都是丽姬的错……是我害死了他!”

慕寒月一时找不出话来安慰她,只能从腰间锦囊里拿出一颗糖球,送到她手上。

“糖……以前我哭的时候……他也会像这样给我糖。他嘴笨,不会安慰人,无寒……你倒是跟他很像。”

她拿着糖球,含着泪轻轻的笑了一下。

“我爹也让我嫁给那位老爷,说以后不但我衣食无忧,他也能生活富足。爹瞧不起艾则孜哥哥,嫌他穷。所以他私自收了那老爷的彩礼,那些人……便是来抓我回去的。”

“他们跟着你去了很多地方?”

“是,见过几次。但每次都是我先发现他们然后避开。这次没想到他们已经候在那里,我若出场,他们定不会放过我。”

慕寒月想了想,问道:“你说的人是不是一位左眉毛断了一截,另一位脸有些方,下巴拿留着一小撮胡子?”

“正是。你如何得知?”

“西域人相貌与这里有所不同,眼窝深、额头高、鼻梁也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既如此,那丽姬姑娘只需要安心回去等候,我处理完便回来找你。”

“姑娘务必当心。”

“放心,再来十个也不够瞧的。不过,姑娘,失礼了。”

她说完,再度将她打横抱起。这一次丽姬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没有挣扎的窝在她怀里。

“丽姬姑娘,可否给我一个信物,我暂且借用一下。”

丽姬将自己的手链递给慕寒月。“这条手链,他们一看到就会知道是我的。”

她将手链收在袖中,推开门对苏无忧说道:

“兄长,你陪一会儿丽姬姑娘与其他几位姐姐。这里有糖和些铜板,就当是给诸位提前的打赏了。”她将两个锦囊都塞给苏无忧,甩开扇子扇着风慢悠悠的出了门。

几位舞姬一听有铜板拿,立马不抱怨了,笑眯眯的看着苏无忧。等分到丽姬时,她摇了摇头,指着那个装着糖的锦囊。

“公子,丽姬只想要这个。”

苏无忧闻言将锦囊交与她,看着丽姬珍重的用指尖轻轻划着锦囊上的莲花刺绣,微微含笑。他心里想着指不定他这个妹妹又作了什么妖。

回到大堂,她装作不经意的路过那两人,招手叫来德子要来两坛酒。坐在那两人对面。

“我看二位来自西域,正巧听闻这江南最近来了一位西域舞姬。不知二位可曾知晓?”

那两人的视线被她挡住,不耐烦的一挥手。想让她离开。

“不知道不知道。”

“我这人喜欢结交朋友,这西域我未曾去过,还请二位不要推辞,这酒当做我请二位喝的。”

那两个人一看这小丫头长得娇俏,又看着一脸单纯。他们觉得找到一位冤大头,这酒不喝白不喝。

一坛酒下去,慕寒月已有了醉意。那两人脸上也泛着微红。慕寒月一醉这话匣子就打开了,她大着舌头跟他们说:“我偷偷跟你们说,其实我知道那舞姬今晚要在这儿表演。”

那两人心想这我们也知道。“这消息谁不知道,不瞒你说,我们受她父亲所托,他说一个姑娘家走南闯北太危险了,要我们带她回家。所以你要是见到她记得跟我们说一声。”

“好说好说。我再给你们说个消息,你们往后三个桌,坐着一位气质不凡的男子,那位便是江南的楚王爷。”

“楚王?他也是来看舞姬的?”

“那是自然,这西域舞姬据说出落的楚楚动人,而在这真正得见她真容的,便是这楚王了。”

“楚王见过她?”他们心想这下麻烦了,跟王族扯上关系对他们可没有好处。

慕寒月抬头,正对上沈长乐不悦的目光。看他面色不善,她觉得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那是自然,我跟楚王有些交情,帮你们去问问他。”

她打着晃走近沈长乐的桌子,不远处装成食客的暗卫立刻起身,却被沈长乐挥挥手示意不要行动。

慕寒月坐在他左侧长椅上,冲着沈长乐咧嘴一笑。

沈长乐左手藏在袖中,暗暗握成拳头,从方才她坐在那两人对面时自己心头就冒出一股无名火,没成想自己还未来得及发作,她竟主动找上自己来。

“王爷,可否请你您帮个忙?”

“何事?”

“东敕律法对强抢民女是如何定罪?”

“五十大板,十年牢狱。将自己一半家产作为赔偿给予受害女子。怎么?”

“那位您心心念念的西域舞姬正是为了逃避那两位的追捕来到江南的。王爷宅心仁厚,想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沈长乐心想什么时候她成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看着面前这位喝到半醉,双颊绯红的女子,眼神愈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