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褐衣的男人推开门，当他看到坐在卡座上燕长淮，眼底闪过一丝惊色，快步走了上去。
“首席，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燕长淮看着这位【首蛇道】的当代褐蛇之一，勉强笑道：
“樊师兄，我从师叔那里拿了身份卡，就是想来看看。”
樊宗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递过去一个纸封。
由于整个城市的智能终端都在魔都工业的监视下，所以首蛇道是用原始的接头方式来传递情报。
燕长淮手拆开信封，发现是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背景是一处幽暗的密闭实验室。
在这处实验室内摆放着数十台维生设备，注满培养液的透明玻璃舱室内，可以看见一颗颗接满线缆的大脑漂浮在其中。
其后几张照片连续观看，是一份实验的观察记录。
“观察结束。
使用者:二号
药物服用量:500ml
精神偏差值:75（附注:情感阴暗面激增，偏激程度极高。）
【引擎】提供能源：三十五标准度（附注：结晶呈黑灰色，略有瑕疵。）
记录者：……”
燕长淮认真地反复看了颇久才抬起头，看着那个站在自己桌前的褐色身影，才眉头紧皱地问道：
“樊师兄，这是？”
一身褐衣的樊宗是个身材高廋，面容白皙的男人，他眯起一双狭长冷眼，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首席，就我们这几天调查来看，魔都工业所有的能源供应都能追溯到这个所谓的【引擎】上。”
燕长淮又看了看手中这几份实验记录，有些不敢置信：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药物刺激情绪波动，从这什么【引擎】上提取能源？情绪，转化为能源？”
“不仅是药物，还有许多手段。”
樊宗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但那话中深藏的浓厚血腥气却是扑面而来。
燕长淮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被自己攥出褶皱的照片，起身问道：
“樊师兄，那个引擎在哪儿？”
樊宗摇摇头，“首席，现在还没有多少消息，等诸位同门多打探些时日吧。”
说完，他又主动指着那前面的荧幕对燕长淮介绍道：
“首席今天来得倒是正好，赶上了这里最有意思的项目。”
话虽是这么说，可樊宗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笑意，反而是一股浓到化不开的忿怒。
“赌斗生死。”
随着樊宗这四个字落下，整个大厅的灯光都忽然一暗，悠扬的萨克斯乐曲也止住。
那款巨大的荧幕忽然亮起，荧幕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舞台。
数道强光打在舞台上，一名穿着正式的主持人站在聚光灯的最中间。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死亡格斗场！”
燕长淮微微偏过头，听着樊宗的介绍。
“这个赌场内部有着四大分区，一周只会随机开放一个分区，今天我们这里就是赌场中最刺激的生死赌斗区。由莫顾亲自挑选的战士会在舞台上，为这些‘老爷’表演一场场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演出。”
有响亮嘈杂的宏大咆哮声自四周的播音器中猛然爆开，掀起的声浪甚至压过了萨克斯风手的独奏声。
主持人疯狂的欢呼声在密闭的大厅中回荡。
“还是老规矩，诸位只要愿意出价，就能买到他们的一切！”
燕长淮敏锐地察觉到，在场的所谓名流们虽然克制着自己的面色，不和舞台上的观众里一般放纵。但空气中那股疯狂，畸形的情绪浊流已经在咆哮奔流，让他略微有些不适。
一位身材匀称的中年人皱起眉头，抿了口酒，有些不悦。
而他身旁那个高大的男人更是怒斥出声：
“他们把人都当成什么了！”
中年人——高桥集团的掌舵人，拍了拍高大男人，低声告诫道：
“伏渊，这里是魔都。”
穿着一身整齐西装，架起一副金丝眼镜的柳生伏渊浑身书卷气，丝毫不显露身为顶尖武圣的气势，他只是沉声道：
“高桥，我知道。”
此刻的巨大荧幕左方，一个男人堂堂出阵。
他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任何的改造痕迹，爆炸性的古铜色肌肉散发着犹如金属的冷冽色泽。
男人一头利落的板寸，刚毅的下巴上蓄着短须，身穿黑色背心，腿上绑着白色的行缠，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颓废的气息。
在他出场之后，荧幕上蓦然浮现出两个极其写意潇洒的泼墨大字：
——豪拳。
主持人右拳高举，声嘶力竭地呼喝道：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有请连胜二十九场的不败王者，”
说到这里，主持人顿了顿，激动地浑身发抖，他颤抖着咆哮喊出那个名字。
格斗场上的气愤已经濒临沸腾，如山如海的声浪都整齐划一地念出那四个字。
“豪拳明澈！”
燕长淮通过荧幕看着那个男人，双眼微微眯起，有些兴奋。
“樊师兄，这个人有点厉害。”
樊宗为他解释道：
“这位是练气武道的高手，只差一步便能贯通天地。二十九场拳赛，没有一次露出过败象。据说是欠了莫顾许多赌债，才在这里打拳还债。”
燕长淮大口灌下一杯酒，抹了把嘴角惋惜道：
“可惜了这么一条好汉子。”
就在两人说话间，右方那人也已出阵。
那人生得高高瘦瘦，一袭磊落长衫，面容温雅，比起武人更像是个和和气气的教书先生。
他手里提着一口刀刃薄如蝉翼的狭刀，长发束在身后随风摇动，尽显潇洒。
随着他的缓步走出，三个笔迹瘦劲之余还犹有一丝锐气的瘦金大字缓缓浮现。
——文刀尊。
这一次，欢呼声更加高涨，简直要掀翻整个格斗场的穹顶。
主持人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狞笑，他的声调忽然变得低缓又温柔，仿佛是在与最亲密的恋人耳语。
“文刀尊刘湛，格斗场有史以来，他不是手段最残暴的，也不是杀人最多的。但他一定是最无情，最冷酷的！”
他又转过头，望向刘湛，用刻意拉长的调子咏叹道：
“刘先生，现在的你，哪里还算是人？”
这时看台上观众的情绪已经彻底被调动起来，疯狂成一片，观众们面红耳赤，忘我地嚎叫着。
就连大厅这边，有些富豪也露出了略带潮红的病态笑容。
对他们这些几乎享受到了世间一切美好的人而言，残暴的血腥杀戮显然是对这无味生活最好的调味剂。
“武人文相，好高深的修为。”
燕长淮关注的却是另一个点。
樊宗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问指着那人对燕长淮说道：
“刘湛，他是在一次比武中被人打断了双臂，这才卖命给莫顾，接受了魔都工业的义肢改造。他最喜以人骨砥砺刀锋，从来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尤擅以命搏命的凶险战法。”
燕长淮明白樊宗的言下之意，这刘湛既然都不把自己当人，又怎么会将他人视作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