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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妖怪与人

当这只妖怪提起惠子的时候,名取风便知道妖怪跟着他的目的了。

“我看着惠子长大,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乃至于路边的流浪猫她都会不忍心带回家里,尽管父亲会责骂她,她依旧会这么做。”

名取风沉默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微叹,问道:“你有名字吗?”

“楠。”妖怪答道。

名取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这四下无人的巷子里,若是旁人见到估计会以为名取风脑子不好,只是因为旁人看不见妖怪的存在,更无法与妖怪对话。

楠接着说道:“她很温柔,跟和奈小姐一样。”

“和奈是谁?”

“惠子的母亲,千代和奈。”

“所以说你其实并不是与惠子有关,而是因为惠子的母亲?你是妖怪,为什么又要跟在人的身边?”

“是的。”楠沉吟片刻,似乎是在回忆许久以前的事情,她喃喃道:“这还要从和奈小姐高中的时候说起。”

那一年,楠还不在京都。

她只不过是生活在郊区的一个森林里的小妖怪。

妖怪的寿命比人类的寿命长的多,几百年都不算多。

就比如楠这样的妖怪。

在那京都小小的森林里,唯有她这么一只妖怪。

在这几百年的岁月里,只有她。

“一直…一直……”

孤独!

这是属于楠一个人孤独,将近两百多年的孤独,这两百年里,只有一颗珠子陪伴着她。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中生偷走了楠喜爱的珠子。

“珠子?”名取风问道。

“嗯。”楠答道:“是我在森林里找到的,应该是很久以前有人落在森林里的吧,是颗很漂亮的珠子,陪伴了我两百年。”

名取风回忆起来,似乎惠子平时戴着的项链上就有一颗翠绿色的珠子。

“是惠子身上戴着的那颗珠子吗?”名取问道。

楠微微一笑,点头答道:“是的,惠子出生之后,和奈小姐就将那颗珠子就留给了惠子。”

那时候,千代和奈正就读于附近的高中,误入这片森林,恰巧在树杈中间看到了那颗珠子。

楠平时就将心爱的珠子也放在了些显眼的地方,因为寻常时候都没有人进入这片森林,她也不担心珠子被偷走。

“和奈小姐将那颗珠子带走之后,我恰巧醒来,便追着她跑出了森林。”

名取风问道:“你只需要将珠子拿走就是了,为什么后来又选择留下?”

“除妖师大人,和奈小姐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白纸之下的楠同样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回忆起了从前的事情。

她说道:“或许是被和奈小姐内心的温柔所感动,又或者…是因为那片丛林里承载了我太多孤独,至使我走出了那片森林。”

名取风听完莫名有些触动,不过想来也是,就算是妖怪,对于那数百年的孤独也难以忍受吧。

“和奈小姐不会去计较生活中的小事,似乎一切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不管是闲言碎语还是父辈的责骂,她都乐观的接受面对这一切。”

“每当看到和奈小姐的笑容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似乎是被她内心的温柔所触动。”

“也很好奇和奈到底是怎么做到对任何事任何人都这么温柔,也不着急拿走珠子了,就跟在了和奈小姐的身边,经历她的生活。”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一直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同样经历着她生活,经历着她对每一个人的温柔,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

楠话音一转,说道:“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和奈落下了眼泪。”

“那一天和奈的爷爷去世了。”

楠回忆起那一天的记忆,仍旧熟于心中。

“她抱着双膝坐在路边巷子里,那天下着小雨,雨伞打开却落在一旁,她全身都被淋湿了,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和奈落泪。”

“我有些担心,可我是妖怪,和奈小姐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的话。”

那天和奈埋着头坐在街角处抽泣,雨滴打落在她的身上,滴答滴答。

“当我看到和奈通红的眼眶,看着看着,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她似乎对所有事物都很温柔,但却很少有人给过她温柔,从头至尾,她都是孤身一人。”

“就像我一样。”楠说道:“两百年来,一直一直……”

“孤独着!”

这一声孤独着从楠的口中传出是无比的沉重。

“当我看着那地上弱小的身影小声抽泣,沉默了许久,最后我用了一半的妖力化作一只小猫,走到了和奈面前。”

“那天我也被淋湿了。”

“那是我第一次与和奈见面,我想将我的温柔,都给她。”

小猫走到了和奈的面前,伸出了爪子,按在了和奈的头上,似乎是在安慰着她。

“喵。”

和奈抬起头来,那红润的眼眶中似乎是有些疑惑。

她停止了抽泣,伸出手来握住了猫爪。

小猫望着他,她也望着小猫。

楠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倾述心事的对象,因为这里没有旁人。

但和奈的一句话,却让它愣住了。

和奈忍住了泪水,望着眼前毛发湿润的小猫,摸了摸它的头说道:“在下雨呢,快回去吧,你都淋湿了,会感冒的。”

和奈,露出了以往的笑容,可双眼依旧是通红的。

小猫似乎愣了一下。

楠从未想过,和奈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

自己想治愈的人,反而却给了她温柔。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楠看着名取风,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和奈小姐还是能够笑的那样温柔,又忽然之间想起了那孤独的两百年,似乎那两百年都抵不过和奈小姐那时的笑容。”

“两百年……”名取风心中念叨着。

或许,妖怪的心思就是这样的单纯吧,仅仅是一个笑容就能抵过两百年的岁月。

“是和奈小姐治愈了我的心,同样的,也让我忘记了那两百年的孤独,我也下定决心陪在和奈小姐的身边。”

“虽然,和奈小姐依旧看不见我,听不见……”

说道着楠似乎是松了口气,说道:“后来,我看着和奈小姐高中毕业,步入社会,再到结婚生子,我跟在和奈小姐的身后,经历了她的前半生。”

“珠子呢?”名取风问道。

楠摇头道:“那次之后,我再没想要拿回珠子,因为那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那颗珠子陪伴曾着我度过了最为孤独的两百年,而和奈小姐则是治愈我那颗孤独的心,这比珠子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