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灵石吗？”朱羽拉住想要走进去的方悬，“还有，这里可都是修仙界的人，你就不打算换个装束？”
方悬看看自己的手臂，看看自己的腰，觉得非常好，衣着漂亮大气，脸也很好看：“我要换什么？”
“譬如换张脸。”朱羽面无表情，“你这张脸可招摇了，就没人不知道你……就算不知道你的人，也能一眼认出你的脸。”
方悬哂笑：“你们修仙界的人也不过如此嘛，长得不好看，脾气却不小。”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摸出了两张冰肌，一张给朱羽，一张给自己，“非说引人注目的话，其实你这张脸才招摇，哪个修仙界的人不认识你，没听说过你？”
朱羽呵呵一笑，就当他是在夸赞了：“那我真是谢谢你哦。”
宗燕第一次离开凡人的地界踏入修仙者的地方，这座城处于仙凡交界处，凡人多，修仙者也多，所里三个人乔装打扮之后走在里头并不特殊。
他们跑进了一家仙品阁，在掌柜不尴不尬的笑容里对法衣挑三拣四，当然更多还是方悬在挑——要么是嫌这个颜色不纯，要么是嫌那个花纹很丑，要么嫌这个功效普通。朱羽看那掌柜脸都黑了，但是碍于实力不济，所以才忍着脾气没有发泄。
如果他知道这个人是魔君的话会怎么想？
朱羽牵着宗燕的手，憋笑憋得辛苦，直到方悬把一件青翠色的法衣丢她脸上。
“换这个。”他的口吻带着不容置疑。
朱羽那句凭什么还没说出来呢，宗燕就很高兴地晃晃她的手说姐姐你穿这个一定很好看，于是她又把凭什么给咽进了肚子里。
反正钱是方悬付的，那他说穿什么就穿什么吧。
朱羽忍不住想起以前耀族的产业，遍布修仙界从南方扑到北方都有，那时候她哪里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没钱而居人之下？
“你哪里是因为没钱才居人之下的，你是因为打不过我。”方悬顺口回答。
朱羽一不做二不休耍起无赖。
“我身有疾。”
“有病就看病。”方悬用朱羽自己的话顶了回去，“一直说自己有病算什么事，又不治，死了活该。”
朱羽：“……”行吧，你说得对。
“你治伤是需要什么奇珍异宝吗？”方悬斜眼看她。
朱羽指尖微微一僵，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我具体需要一些什么东西，可能还是得找医师看。”
当时在牢里，活着的人还算多的时候，族内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医师帮她看过。老医师掌握秘法，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不舍得动她，于是她一直平平安安，旁观着族内的后辈受苦受难。
老医师看完朱羽的伤势后，深深地叹了一声，说她医治不了。
当时朱羽昏迷中，这些都是听旁人说的，那人也说得不清不楚，只说些什么经脉受损要浸泡在冷水里才能舒缓的屁话。要怎么治，需要什么药材，他一概摇头，说不清楚。
方悬听后，也未觉苦恼，哦了声，轻松地说魔族有很好的医师。
“我以前不管被打得什么样，他都能把我救回来，而且连疤都不留，很厉害的。”方悬开开心心地说，赤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宗燕躺在客房的床上睡得香甜。
“如果修仙界没这味药材，那就去凡间找，如果凡间也没有，那就去魔族找。”
朱羽目光落在宗燕身上：“燕儿怎么办？”
方悬不假思索：“跟着我们啊。”
朱羽字正腔圆，又强调了一遍：“君上燕儿她是个凡人，没有灵根的凡人。”
“没有灵根安一个呗，护住一个宗燕，我还是能做得到的。”方悬皱起了眉，“你翻来覆去说那么多遍干嘛，你不信吗？”
“你压根就不知道她乐不乐意！”朱羽火气也上来了，她压着声音对方悬吼道，“她要是不喜欢怎么办，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想法啊。”
方悬不理她，自顾自的畅想未来：“到时候让她在我魔宫住，我可以给她一个公主的身份。魔族公主，就算修为低也没人敢欺负，嗯……感觉还挺不错的。”
这混账压根就没听进耳朵里！！
朱羽气得把他拽到屋子外，踮着脚用手肘压着他的肩，咬牙低吼：“方，悬。”
方悬含笑应声：“诶。”
用尽全力打了一拳，却像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朱羽又是着急又是生气，但她面对的是这个人，她管不了他。
“燕儿，不是个玩具。”她终于颓然，压着他的手垂下，落到他手腕附近时又一转，拉住方悬的袖子，“方悬……算我求你了好吗？你带燕儿去魔界之前，你帮她种灵根之前，能不能先问她一句愿不愿意？”
方悬笑眯眯地答应了，说出来的话传进朱羽耳里那么天真又残忍：“好啊。不过她愿不愿意没什么用，因为我只在乎我愿不愿意。”
这就够了。
朱羽松开攥着他袖子的手，后退几步，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又驻足，扭头，露出半张表情模糊的脸。
“至少你知道。”
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即便结果没有任何变化，但她说出来了。
宗燕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墙壁，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显然没睡。
哥哥和姐姐又因为她吵起来了。
她有点内疚地想着，眼眶逐渐变红。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存在？她被爹爹娘亲抛弃的时候，是不是就该死掉了？
她其实没有什么想法，大家喜欢她是什么样的她就是什么样的。她也没有喜欢的东西，她只有欢喜的东西。可即便这样了，她也会破坏别人的关系吗？
宗燕的睡意消失得一无所踪，她头次产生了逃跑的想法，这想法愈发激烈，像大浪把她裹挟起来往前冲，周围都是压迫，都是水，她呼吸困难，眼泪还没落下来就被冲走了。
姐姐生气地叫要哥哥尊重她。
可是……其实她不需要尊重，尊重也不能当饭吃。
她只是希望有人爱她；或者再简单一点，有人能照顾她，照顾到她即便一个人也足以生存下去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