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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薛安都来访

元嘉末年,在宋文帝长期的妥协和宽纵下,宗室与士族的势力日渐增长。刘义隆在赐死其弟刘义康后,为保护太子安全,大力加强太子东宫军队的力量,士卒一度高达近万。

尔后却是接连爆发了巫蛊之祸和元凶之乱,期间东宫的军备力量则成为元凶刘劭弑君篡位的有力帮凶,刘骏上位以后对此心有余悸,故而选择削弱了东宫的军备力量。

刘骏于元嘉三十年末设立东宫将,裁撤了太子率更令、步兵、翊军校尉、旅贲中郎将、台从仆射、左右积弩将军等元嘉是增设当侍东宫的官职,而原有的太子中庶子、中舍人、庶子、舍人、洗马等属官也是各自裁减了一半。原有的太子前、后、左、右四卫率也被阉割得只剩下太子左、右卫率皆领禁卫营兵,除却宿卫东宫亦任征伐之事。

“还且速速让孤去见薛将军。”刘子业眸海跃过异彩,因为这薛将军可并非凡人,乃是当世猛将薛安都。而薛安都虽然挂有东宫武职,近年来却是多次行军征伐四野,其实这些年来与自己的交集并不算多。他也实诚不知这薛安都今夜造访是有何目的。

华愿儿忙是将太子殿下引入厢房,稍感冷落的寿寂之面色有异。

刘子业察觉到了寿寂之的细微变化,转脸对其淡声言语:“这番汝之忠心,孤皆然目睹,且先行作退吧。”

寿寂之面色顿然缓和,这才很是欣喜地告退了。

吱嘎一声,本就半开的房门尽数为华愿儿所推开。

刘子业趋步进入厢房,本于静坐的薛安都速即起身,身尽八尺的他拱手向刘子业行了一礼,刘子业连忙曲臂前来,很是熟络地将其重新引归入座。

薛安都面色狐疑,满脸不适应,却也是任由少年作态。

“薛将军今夜造访孤处,可是存有什么公干之事?”

刘子业静静端详了一番这位当世猛将,发现这薛安都简直是燕颔虎须,豹头环眼,可俏脱是长相威猛,有如演义张飞的相貌呀。

“殿下多心了,小臣至此并无公干而是有一事相求。”薛安都有些含糊其辞,自幼豪族出身的他显然并不擅长请求别人。

薛安都出身河东大族薛氏,骁勇善战。初仕北魏,屡建军功,被授雍秦二州都统。后与同族薛永宗响应北地人吴盖起兵反魏,失败后投奔刘宋,授扬武将军、北弘农太守。

元嘉北伐二次时,随柳元景攻克陕城,期间勇冠三军。后来受累于东线、中线的兵败,只得全军退回。于陕城一战中薛安都因为魏军突骑袭来而大为振怒,当即摘下头盔,解开盔甲,只穿一件两当衫,怒目横矛,单马冲阵,如此冲杀魏军四次,杀敌无数。世人由此皆道其勇猛无双!

尔后又是追随刘骏参与了平定刘劭、刘义宣、臧质、鲁爽等人的叛乱。期间更是单骑冲营,将素来为世人称赞为“万人敌”的当世骁将鲁爽刺于马下,斩鲁爽而归,虽然但是的鲁爽尚处于“饮酒大醉”的状态,时人皆然认为从前的关羽斩颜良也不能比过如今的薛安都斩鲁爽一事,薛安都也因此进爵为侯,增食邑五百户,并同之前的一千户仍旧。

最主要的是,这薛安都还是大唐名将薛仁贵的六世祖,没错,就是那个后来被军中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的初唐名将薛仁贵。

此时的薛安都纵然发冠梳捋得尤为庄重,颔下的胡须却是颇先邋遢,肆意戟张。自打大明元年出讨徐州群盗徒劳无功之后,他的职位历尽些许细微变动,诸如加领散骑常侍等闲职,但太子左卫率一职却已经担任了几近十年,期间一直没能转换官职。

因此他也是尤为苦闷,他志在北伐建功立业,但近些年来天下相对太平,皇帝也没有欲要北伐的意思,他无处建功,郁郁不得志,只得愈发苦恼,年过半百的他渐渐失去了当初的满腹雄心。

薛安都抱拳再行一礼,作态诚恳。

“薛将军这是何意?若是有什么要求是孤能满足的,且尽管提。”

“明日殿下便要入林狩猎了,不知殿下对着左右随从之人可有主意?”薛安都说的有些支支吾吾,多年官职不得升迁的他显然是想借助此番机会好生展现自我一番,以悦龙颜。当然,期间更是含有这薛安都的政治选择。

“哦?薛将军莫不是有毛遂自荐之意?”刘子业剑眉微挑,嘴含笑意。

薛安都有些老不好意思的点下了头。

“可薛将军身为太子左卫率,又是功勋卓着之将,如此骁将,且作为孤的此番左右,岂不是在大材小用吗?孤实诚是有些不解呀。不过既是将军所愿,孤又有何缘由不肯呢?”

薛安都再是抱拳行了一礼。

“将军此番深夜造访,又何须行此虚礼呢?孤素来仰慕将军威名,数年前的单骑冲营斩鲁爽可谓是天下一绝,恐怕世界骁将自是莫过于将军了”

“谢过殿下实不相瞒,臣今夜此行还有别”薛安都历尽太子的这一番赞叹,不免面色红润。

薛安都话未说尽,便为少年行为所止住。刘子业引手对座握着住了薛安都的那双由于久握兵器而尤为粗糙的大手。

“殿下?”薛安都大手畏缩,显然是觉得自己的这双糙手会冒犯到了太子的千金之躯。

刘子业并无芥蒂,只道:“将军不必多语,一切尽在你我心照不宣。”

薛安都豹目环立,一脸错愕,他明明还未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殿下怎么就像是知道了?

“殿下,你真知道我的想法?”他一脸狐疑。

刘子业起身顾窗,望探了一眼院里周遭,经觉四处无人方才重新落座。

尽数目睹的薛安都不免正身端详其了这位太子殿下,果真心细。

“实不相瞒,今夜得知将军来访,孤倍感欢喜。”

“这,殿下这是为何?”薛安都愈发迷糊了,自己并非当朝勋贵,又是何德何能可以让殿下倍感欢喜呢。

“如前所言,孤素来仰慕将军,更是略知将军心中志向。”

刘子业稚嫩的双手将薛安都的老手收拢握放于案前,这让薛安都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一介武将操刀无数的双手竟在微微颤动,无敢轻举妄动,生怕糙摩到了少年细嫩的手掌。

仰慕?略知?这让薛安都一头雾水,他年少时本就不好读书,如今与刘子业言谈一遭,可谓是雾里看花,不知所以然,只知道个大概体,那就是太子殿下待他是尤为厚重的。

而这点是这位半百老人在建康城中难以感受到的,他作为敌国叛将本就为人忌惮,身为新近北归侨人更是为南方土着豪强及那些经营已久的侨族所排斥,历经人情人暖,处境尤显尴尬。

“小臣愚笨,还请殿下明示!”纵是年过半百的他此时亦是不敢小瞧这位尚未及官的年幼殿下。怀才未展已久的他再是抱拳拱礼,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肃穆。

刘子业静息半刻,温缓吐出四字:“河东在望。”

薛安都豹眼顿起水雾,“河东”二字有如一滴静水点入男人心海,万分精准地坠入了男人那最为脆弱的部位,那里伫有着薛永宗等已然身死的同族兄弟,旋即惊起滔天大浪,卷起他们薛氏在河东起义时洒落的无数血水,铺漫成海,那是旧友的一张张狰狞无比的面目,那是他薛安都刻苦铭心的技艺。

纵息,薛安都双掌覆放于膝前,颡首作了一大拜:“休达不才,愿为殿下冲锋陷阵!”

刘子业连忙将其搀扶而起,两人再是促膝相谈一阵,忽觉天色已然,自有分寸的薛安都顾忌少年体幼需要早眠的缘故便也自觉辞退。

刘子业则亲自送至院门。蓦忽发现那位老将的眼中泛有辉光,少年妄自猜想,那些许是对故土的期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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