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谷掌门听闻两位师妹安然无恙,总算彻底放下心来,敛衽深施一礼道:“大恩不言谢,凤座仁心仁术,的确名不虚传,让贫道衷心钦佩。”
凤明瑶连称不敢,百晓跟着施礼道谢,随后满脸关切的道:“对了师姐,汪藏玄那奸贼可曾伏法?”
百谷掌门微颔首道:“多亏岳居士及时出手相助,汪贼已经完纳劫数,本派的大仇总算报了。”
百晓愈发泪眼盈盈,语带哽咽的道:“追踪那奸贼多日,还好功德圆满,唉……只可惜死难的弟子再难活转,思来依旧让人心痛如捣。”
百谷掌门黯然道:“往者已矣,来者可追,百珑师妹先前带回来的那批童女,正好作为本派复兴的基石,咱们今后必须勤加教导,万不可让北岳恒山派数百年基业就此断绝。”
百晓缓缓点头道:“师姐说得不错,那批童女中颇有资质上佳者,堪当可造之材,只要勤学苦练,想必能够承接衣钵。”
岳啸川略一迟疑,讷讷的道:“敢问两位道长,那批童女没有与家人团聚么?”
百谷掌门咳声道:“百珑师妹下山之后不久便与我们会合,本来我们是想让那批童女与家人团聚,不料大关庄中的居民早已四散离去,只有一位敏儿小姑娘与其父团聚,剩余童女只能由我们照顾了。”
岳啸川听罢暗生感慨,本来父女团聚、共享天伦,敏儿算是一众童女中最幸运的。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如今父女两人非但阴阳永隔,敏儿还因为惊吓患上了离魂症,所谓福兮祸之所伏,委实令人唏嘘。
凤明瑶也心有所感,当下和声道:“总之是不幸中的万幸,贵派东山再起大有可期,不知几位道长今后有何打算?”
百谷掌门沉吟着道:“方今道消魔长,虽说邪不压正,但短时间内正道难占上风。”
“敝派都是妇道人家,又带了几十名无知童女,实在不宜正面对抗魔教。所以贫道打算暂作隐遁,等到时机成熟,再助正道一臂之力。”
凤明瑶虽然微觉遗憾,却能理解百谷掌门的决定,于是诚恳的道:“百谷掌门对正道仍有信心,已经难能可贵,那便期待未来并肩作战,共同扫清魔教妖氛。”
百谷掌门和声道:“毕竟形格势禁,我等不得不选择明哲保身,岳居士和凤座还请千万保重,切莫以有用之身行玉碎之举,未来咱们必定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岳啸川郑重点头道:“我们明白,多谢百谷掌门提醒,附近还有几位朋友,百谷掌门可愿一见?”
百谷掌门面现为难之色,低眉轻声道:“百珑师妹独自一人,贫道有些放心不下,便不多耽搁了吧。”
岳啸川心下了然,抱拳为礼道:“那等日后再为百谷掌门引荐,几位善自珍重,咱们后会有期。”
双方立场分明,就此依依惜别,百谷掌门抱起百灵,百晓则将百泓背上,四名女冠乘着夜色一同离去。
岳啸川先前中了百谷掌门一招“风火雷殛万莲忏”,内伤委实不轻,可因为担心百谷掌门自责,他一直强自隐忍。
这时眼见四名女冠的背影消失,岳啸川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呛咳,面色也苍白了许多。
凤明瑶早发觉岳啸川情形不对,赶忙将备好的愈伤灵丹喂他服下,随即关怀的道:“岳少侠可有大碍?是被误伤的吗?”
岳啸川竭力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沙哑的道:“先回去吧,别让其他人悬心。”
凤明瑶轻轻一叹,扶着岳啸川返回驻扎的营地。众人早已等得心焦,见到岳啸川和凤明瑶归返,总算如释重负。
江柔婕三步并作两步趋上前来,语带嗔怪的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发生了变故?”
岳啸川服下凤明瑶给的灵丹,伤势已经大为好转,面色也恢复如常,闻言不温不火的道:“无妨,途中遇上北岳恒山派的朋友围杀汪藏玄那魔头,便顺手助了她们一臂之力。”
这时众人都围拢过来,只听乔讷沉声道:“居然是汪老贼,那你们是否将他格杀?”
岳啸川点点头道:“汪藏玄已经恶贯满盈,北岳恒山派的朋友了却夙愿,随后便告辞了。”
乔讷面现欣慰之色,鼻中冷哂道:“汪老贼已成丧家之犬,终究难逃一死,今日适逢其会,辛苦岳兄弟和凤座了。”
凤明瑶微笑道:“还是岳少侠居功至伟,我却并未出手。”
旁边的燕怡洁眼珠一转,嬉笑着道:“好啦,你们两个形影不离,用得着分彼此么?原先我还以为你们聊得投机,结果忘了时间,凤妹妹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呀。”
凤明瑶粉颊生晕,想解释又怕太过着相,还是岳啸川清咳一声道:“凤座太谦虚了,不如咱们先用饭,中间我再将具体情形说给大家。”
众人自然应允,燕怡洁则兴冲冲的道:“对,咱们先吃饭,师兄教我做了叫花鸡,大家都尝尝好不好吃。”
众人看着燕怡洁那副献宝的表情,不由得相顾莞尔。之后岳啸川趁着会餐说过前情,只是隐去了百谷掌门误伤他和事关百琇的一段。
众人听罢各自唏嘘不已,凤明瑶尤其喟然道:“命中注定的结局,无论如何都没法逃避,唉……天意。”
岳啸川知道凤明瑶想起了凤楚潇,怜惜之余也颇觉无奈,众人又聊了一阵,自行安顿就寝不提。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岳啸川悄然起身,来到林子外面,只见一条婀娜倩影正在等候。
对方察觉岳啸川到来,便向他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不远,皎洁的月光下觑得分明,原来那人竟是江柔婕。
岳啸川看看四下无人,终是讷讷的道:“江夫人以一线传音约在下出来,不知有何要事,不能向大家言说?”
江柔婕干脆的道:“不必多问,带我去找汪藏玄那魔头的坟墓。”
岳啸川一怔道:“汪藏玄的坟墓?江夫人意欲何为?”
江柔婕忿忿的道:“将他挖出来,鞭尸三百,挫骨扬灰!”
岳啸川暗自一滞,无奈叹口气道:“毁伤尸身并非君子所为,还请江夫人宽宏大量。”
江柔婕一挑眉道:“我又不是君子,是黑道上的魔女,你只说带不带我去?”
岳啸川颇感为难,但还是坚持道:“我佛慈悲为怀,在下不能为此不义之事,还请江夫人见谅。”
江柔婕不意岳啸川如此固执,忍不住顿足道:“你!枉你先前还说什么任凭差遣,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随我?”
岳啸川凛然道:“江夫人若是问心无愧,何必深夜召唤在下?”
江柔婕登时噎住,片刻方垂下眼帘,哽咽着道:“我承认做这种事情不太地道,但你可知汪藏玄先前有多丧心病狂?”
岳啸川迟疑着道:“在下听闻谷寨主身殁之后惨遭挫骨扬灰,江夫人是指此事?”
江柔婕摇摇头道:“大哥的仇要向叶行歌去讨,我岂会迁怒汪藏玄?我先前跟你说过,我家是地方上的富户,祖辈的坟茔都在庄子里。”
“当日汪藏玄为了对付我哥哥,放出风声要掘我家的祖坟,我哥哥不能数典忘祖,便带着几名兄弟连夜奔袭。结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不仅祖坟没保住,我哥哥还中了埋伏。”
“我哥哥虽然拼死杀出重围,却逃不过汪藏玄的连环毒计,路上又经历多场苦战,最后在大关庄遇上断九州,气空力尽之下应了杀劫。”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跟汪藏玄不仅仇深似海,更有毁家掘坟之恨,称得上不共戴天!如今要将他挫骨扬灰,无非是以牙还牙,你凭良心说,究竟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