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矶子愤怒,当晚便带领十几个部从飞马赶到前线。
前线壁垒已经建成多日,矶子下马便直接进入营垒。一进营垒,便看到营地内的驻军饮酒欢乐。尽管是在夜晚应该休息的时候,却仍旧热闹非凡。正如斥候所禀报的那样,此时的前线营垒之内,所有的驻军都像是已经彻底拿下了妖兽聚集之地的荒丘一样,此时完全沉沦在庆祝与歌舞之中。
见到这样的情形,矶子心中的愤怒更甚。
几个酒醉的士兵,摇摇晃晃的上前询问,完全已经认不得矶子了。矶子的随从将他们当即拿下,并且询问矶子如何处置。面对随从的询问,矶子也不答话。简单询问了仲夷所在的主帐,之后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大帐之中,灯火通明。
和外面酒醉的士兵不一样,仲夷还在秉烛达旦的研究着地势。但见矶子到来,仲夷似乎并不感觉到意外。他赫然起身,恭敬的对矶子深施一礼。矶子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透出一抹冰冷。
面对矶子的到来,仲夷似乎丝毫不以为然。眼看着矶子毫不客气的坐在召集大帐的主座上,仲夷则在矶子的面前跪倒下拜。
“微臣不知大王星夜到此,还请恕罪。”
“恕罪?怕是不敢当啊。”矶子看着仲夷,忍不住一声冷笑:“我将大事托付给你,而你倒是在此开得好盛会啊。临行之时的三月之期是你亲自立下的,是否如今还能记得吗?”
矶子语气迥然,明显带了讥讽之意。仲夷自然听得出来,却全然当成了耳边风。
“不知大王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见教?我若不来,还不知道这里的热闹。恐怕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将自己的人头送到后方了吧?”矶子愤怒,不由得愤然而起。不等仲夷回话,已然抽剑在手:“如今我匣中剑新磨,卿想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吗?”
见矶子怒目横眉,仲夷仍旧不予惊慌。
“我与大王当日约定,以三月为期限。如今三月时间未到,大王便迫不及待的来寻微臣要结果了吗?如此行事,未免有失大王大度。”
“你……”
被仲夷这么一问,矶子倒是瞬间没了话说。看着此时仍旧一副处事不惊模样的仲夷,矶子不由得又是一声自嘲般的冷笑。
“三月之期,如今确实未到。不过眼看也就剩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以卿的行事,是否也该和我有个交代呢?大事未成,军无战心。我所来的一路,营中军校已经烂醉如泥。据传闻,都是卿的决定。如此决定,却当为何?”
“军士三月以来都辛苦,我由此让他们放松一番。”
“放松一番?!?大事未定,岂可如此放纵?!?”
“臣所准备,万事都已就绪。只待时辰到,荒丘便一举可下。建功立业,不过反掌之间。早庆祝与晚庆祝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一个早庆祝、晚庆祝又有什么区别。”矶子仍旧冷笑:“那卿倒是与我说说,你都准备了什么。又如何能够保证,你的准备都已经就绪了。今日你说得通则矣,若说不通,定然治你个不赦之罪。”
一语言毕,直接将出鞘的宝剑丢到了仲夷的脚前。
仲夷含笑,一脸恭敬的双手将宝剑拾起。随即取了份图纸在桌案上当着机子的面摊了开来,矶子借助灯火举目观看。见这地图并不陌生,正是三个月之前仲夷在所有部落首领、长老的战前会议上使用的那张地图。只是相比于三个月之前,如今这张地图上更是多了许多圈圈点点般的勾缀。
“这些勾缀的地方是……”
“正是臣三个月以来的准备,也就是围绕着荒丘沙城妖兽聚集之地所设置的陷阱布防图。”
“原来如此。”
矶子点头,借助灯火细细观看。看了少时,不由得又是一声冷笑。
“卿的行事,真是有趣啊。之前斥候报我,说卿自设陷阱以来,每天捕获的妖兽不过几只。我先前还不甚相信,觉得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的少。如今看到你这张布防图,才知道其中的玄妙所在啊。”矶子言语中带着讥讽,却看面对自己的调侃仲夷仍旧不为所动。他心中大怒,终于一拍桌子再度愤然而起:“仲夷,我当你是人才,将你拜为大将。而你疏于管理,居然还屡次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你的陷阱布防,全都在沙城四面的至高之处。对于沙地平原,却一处设计都没有。那些巨虫、恶龙,就算善于攀岩,也不至于主动登高自己送死吧。你这么做,简直就是拿我赋予你的信任和使命在开玩笑。”
矶子再也忍不住,终于彻底爆发。然而即便如此,仲夷却仍旧不为所动。
“我所设的陷阱到底有没有用,十天之内定然会见分晓。如果设计不成,到时任由大王裁处。不过大王今天来得正好,臣尚有一事需要恳求大王。”
“何事?”
“三月之期,是我与大王以及各部首领、长老的约定。然而六百士卒,只是我攻取荒丘沙城所必须的人马。如今陷阱的设计已经全部完成,但届时落入陷阱之中的妖兽还需要大量的人力来做处理。微臣眼看就要大功成就,却不想放过荒丘任何一支妖兽。所以还请大王聚集各路诸侯的人马到此,臣不用他们出人力帮我进攻荒丘拿下沙城,只求他们能够将到时逃出沙城落入陷阱的一干妖兽并立收拾了就行。”
“什么?!?”
矶子听仲夷这么说,脸上惊奇的同时,心中也越发觉得玄乎。
六百人拿下数以千计强大妖兽聚集的沙城,居然逃出来的妖兽还会登高自投罗网的进入预先设计好的陷阱。这是什么逻辑,矶子越发猜不透了。但看到仲夷一板正经的样子,最终还是咬着牙选择了应允。
“臣谢大王。”
看到矶子答应,仲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饶有趣味且又有些深沉般的喜色。矶子眉头深锁的审视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年轻人,目光深沉中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仲夷,有一句话我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
“大王是想问我对此战,到底作何主张吗?”
“嗯,说实话有这个意思。但我觉得,你现在似乎并不想告诉我,对吗?”
“大王明鉴。但凡奇计,提前说出来了,也就没意思了。”
“呵呵,好个喜欢卖乖的。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便不和你多问了。除了这件事,我倒是还有另外的疑问想和你确定。”矶子冷笑,阴沉似水般的目光也不禁在此时越发正色了起来:“仲夷,你虽然年轻,但我们也有过接触。说实话,对你的能力,我曾经的确有过怀疑。然而自我拜将以来,你在边关驻守也有一年的时间,却从来没有像是如今这样放纵过自己的手下。你治军严整、有韬略,绝非无故放纵之人。如今你有求于我,而你自己又身为主帅走不开。之所以让士兵大肆放松饮乐,其实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诱我主动前来是也不是?”
面对矶子所问,仲夷淡然含笑并不作答。矶子虽然没有得到回应,却已经从仲夷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他一声叹息,不禁感慨而笑。
“伯牙所荐之人不错,不可否认你的确真的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让我越发好奇你此番心中的打算。你能否向我透露分毫?不为别的,也算是为我这么晚了赶到这儿并且答应了你的所求,有个基本的回报。谁都知道,区区六百人根本不可能拿得下盘踞了数千妖兽的沙城。而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面对矶子无法言喻的好奇,仲夷终于忍不住对于自己的计划做出了透露。
“很简单,借兵。”
“借兵?”
“是,我有借兵之能。天兵十万,鲸吞荒丘。”
矶子愕然。
这正是“曾经豪言震诸侯,如今奇能又惊君”。预知天兵何为,一战胜败若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