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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迷茫之夜·消失的证物(下)21

“我记不起来了,我的头很疼,我们回去吧!”我找了这样糟糕的借口,不由分说的掉头就往回走。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很空洞,不,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洞,黑洞,它像是看不到脸的恶魔,慢慢地在吞噬我的血肉,而我却感觉不到疼。

但是我很慌张,慌张到想逃。

“你怎么了?”张睿紧走了几步,挡在了我的面前,他看着我,一副看穿我的姿态。

我低头,不去看他的脸,不去看他的质询的目光。

张睿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我,接了起来:“喂,大刘,我张睿!”

“张队,我先跟你汇报个情况哈,沈雄因为在医院表现出烦躁不安的情绪,甚至几次想动手打人,被我们给带回警局了,你们要抓紧时间找证据啊!”

“好,我知道!”张睿挂了电话,他看着我说,说,“沈雄已经被带回到警局,如果不能找到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的话,我们只能将他无罪释放——难道你能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一个杀人凶手,一个杀死了你最亲密的朋友的至亲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

我无话可说,我满腹的委屈哽咽在喉,可是我无话可说!

“我很想弄明白,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到阿敏,很想弄清楚她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但我能不能求你,至少帮我找出证据,证明那个人杀死阿敏母亲的证据!”张睿他情绪激动,他似在压抑心中的怒火,对我要放弃、要回头这么走掉的怒火,然后他说,“喻晓荷,我尊重你的选择!”

褚叔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看着我们吵架,他默默的转了身,回了村子,不多久,就有一群男女老少跑了过来,他们个个手里拿着锄头、铁锨,他们个个摩拳擦掌,他们在这块荒废的土地上,一丝不苟的寻找。

这让我无地自容。

阿敏。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她的忧郁的脸。我闭了眼睛,我记得,我即将要跑到出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那时的沈雄,他跑着的方向,似乎正是那所红色砖房的方向!

不是吗,不会有人想到杀人的凶器会藏在距离案发地点那么遥远的地方,我想他一定是藏在了那里,那个时候,他恶狠狠又冷笑着看向我的时候,他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那所房子,他大概是因为想到了这么一个绝妙的藏凶器的地方而感到兴奋异常,所以才一路狂笑着跑过去。

我不言不语,走到了那所小房子那里,乡亲们跟了过来,他们大概以为我是警察,他们用崇拜又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房子里里外外都是杂草丛生,看来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大家伙帮帮忙,先把草锄掉!”褚叔说着,带头走进了房子里,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里面的杂草铲除干净,褚叔把草收到一边,仔细的寻找了一遍,他摇了摇头。

“他应该不会随便丢弃,”我说,“但是应该也不会掩埋太深,我猜他找不到合适的工具来挖开泥土!”

张睿点头,他走进房子,抬头打量布满蛛网的房顶以及接缝。

有个村民提议:“反正这房子也没什么用了,干脆拆了算了!”

“暂时先不能拆呢,大叔,如果这里真的藏着凶手的杀人证据,那么要等到公安机关来侦查清楚才可以的!”

“哦、哦,这样啊!”

张睿拿了根树枝把头顶的蛛网都扯干净,有个荒废的鸟窝出现在我们眼前,在高于张睿头顶的砖缝里,张睿拿了出来,但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鸟窝而已。

我盯着鸟窝下面的那块砖,我说:“那块砖看起来不平整啊!”

张睿伸手拿开砖头,我听到人群低声惊叫了一声。我看过去,原来里面真的藏着东西,一只几乎不成样子的白色手套,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张睿倒是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样子,他拿出证物袋,小心的将那只手套收了起来,甚至连那块砖,他都不放过。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他当时戴的手套,但是门闩呢,最重要的门闩呢?!”

张睿看着我,我无奈的摇摇头,我说:“那么就掘地三尺吧!”

大伙一听这话,他们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我听到他们的聊天,“褚家嫂子就是被人陷害的,那么好的一个人……”

褚叔一直沉默着,我猜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曾经幸福的家庭如今已是家破人亡,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这种心情,一定非常的难熬吧!

大家把这里里里外外都挖了个遍,却一无所获。张睿紧张的把每一条砖缝都仔细的找过。我说:“没有一块砖是用泥土砌上去的吗?”

张睿摇了摇头。

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失落。我看着那栋小房子,它在树荫下,坚固的站着,审视着滚滚流淌的每个人的时间!

我绕到它的后面,看着那棵树干有些弯的树,我不禁感叹:“就连大树,似乎都不能靠它太近啊!”

树干弯曲的那段,恰似远离房子。

张睿看着我,问道:“难道在这棵树底下?”

我想是有这个可能的,门闩没有刺的另一头稍有些尖,一个平常人,想要把它藏起来,把它刺进土地里几乎是再聪明不过的选择!

我走近那棵树,我看向它弯曲与房子拉开距离的那一面,我说:“你不觉得这个弧度很奇怪吗?”

张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不记得我家房子周围的树会有这样奇怪的弧度!”

张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开始徒手撕扯树根处的藤蔓植物,几个村民看到这情景,立刻围了过来帮忙。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这攀附在周围的植物学名叫什么的时候,一根生锈的钢筋状物体赫然出现在我和张睿的眼前,张睿的眼睛一亮,他随即拿过老乡手里的铁锨,硬是从树干里面把那东西扣了出来,它几乎已经长进了树干里!

张睿把它拿给褚叔看,褚叔激动的点点头:“没错,是我家的,是我家的,这里的红油漆,是小敏执意要画上去的气球!”

褚叔扒拉开一部分树皮,他再次十分的肯定。

一定是当年沈雄把这门闩刺入了地下,他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树干会把门闩从暗不见天日的地底下,带到阳光普照的人间大地之上。

褚叔似乎有话要对我说,我却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回了上海。我虽然和大家一起找到了关键的证物,但这并没有让我的心情好转,它仍然很失落,莫名的无措。

张睿并没有同我一起回去,他带着证物,直接去了当地的派出所。

我相信不几天阿敏就会得到好消息,尽管,这好消息让她足足等了十二年,也会再次引起她对痛苦的过往的回忆。

张睿已经发了消息给冯诚,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吧,但是我不想回去。

就这么突然的,我希望有个人,可以由着我的任性、陪着我的低迷,抚平我的忧伤。

我站在地铁里四处张望,我并不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他有宽大的胸膛,可以任我自由的躲藏。

我记得有个人对我说:你的刀刺向我,再怎么疼,我都忍着!

我在地铁开门的时候顺着人流下车,那一站,正是许嘉言所在的医院。

我挂了号,牙科的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排着队,等待救赎。

我很安静,我什么都没有想。

服务台叫了我的名字,我却无动于衷,这走廊渐渐地人少了很多,再过了一些时间,只剩下了我一个。我走进了门口插着许嘉言的牌子的诊室,他正在收拾东西,患者通常不会选择医生快下班的时候再跑来就诊,这大概是一种中国人特有的心里:赶早不赶晚!

我躺在牙科椅上,望着已经熄掉的手术灯,一言不发。

许嘉言拿起了工具,他忽然的打开了手术灯,刺眼的光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我本能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他关了灯,说:“哪里不舒服?”

我想,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确需要有效的沟通的,就像现在,我只想说,我哪里都不舒服啊,除了牙齿。

可是我不想开口,如果他是喜欢我的,怎么会不明白我想什么呢。但是这样的想法好奇葩,不说出来的想法,谁会猜得到呢?

就像我一次又一次的从现在回到过去,从过去回到现在,我一样无法看清的,是他们的思想,是他们深藏在大脑里面的意识!

意识,远比人类的存在更复杂!

“听说你到处的宣扬我体重五百八,眼睛细的堪比头发丝?”许嘉言打破了这尴尬的处境。

我看着他,像看着个陌生人一样。

原来我对他并不熟悉啊,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从牙椅上站了起来,我说:“本来很疼,但忽然好了,再见。”

然后我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个漂亮的美女护士拿着两盒酸奶,笑嘻嘻的走了进去,我听到她说:“许哥,下班了吧,吃饭去?”

我在医院的走廊上奔跑,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我惊慌失措的用耳机堵上了耳朵,随便选了首音乐,调到了最大的声音,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终于让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我挤上了电梯,像是逃亡一样,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自己没来由的那些臭脾气,我从出了医院的门口一直走,走到太阳落下了山,星星眨起了眼。

我蹲在午夜才会亮起霓虹的电影院的那里,一个人,默默的哭泣。

我像是丢了什么,我像是弄丢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生命当中忽然消失不见了,黯淡了,厌倦了。

我难过着、哭泣着,我不知道我丢了什么,我不知道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我只知道我的心很疼,却没有人能安慰片语只言。

许嘉言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猜他已经吃饱了,我猜他大约觉得我们应该属于朋友的范畴,所以在吃饱了撑着的时候,打一个这样不痛不痒的电话。

我接了起来。

他说:“告诉我你在哪里?”

“月亮的偏南方向,四十五度角的地方,我很忙,再见!”

我挂了电话,把它丢到了一旁。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混乱的思绪,理的明白也罢、理不明白也罢,我只是想要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里,放肆的让自己的情绪顺其自然的宣泄,不需要伪装,不会感到尴尬。

我看着月亮,我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我,是希望它会突然的消失,还是希望它一直挂在那里,曾不曾消失过。

我的手机躺在地上不停的欢唱,终于在震动了许久之后,它耗尽了电,它安静了下来。

我有些失魂落魄,在我看到电影院如期开张,售票的大叔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这个时候并没有月亮,大叔在抬头看什么呢。

我走过去,坐在大叔身旁。我的脸色阴郁,我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大叔依然和蔼可亲,他说:“这夜色好美啊!”

我抬头望天,日复一日并没什么变化的夜色,我并不觉得它有多美。

“大叔,”我说,“我现在好迷茫,我想要弄明白一些事,但却又害怕看到真相,我害怕!”

“不要怕,阳光无法照亮夜晚,我们可以尽情的把那些小心翼翼的伪装,一层一层打开!”大叔拍拍我的肩膀,他说,“人都会害怕啊,小时候害怕长大,因为长大就要承担责任,长大了害怕死亡,因为死亡足够可怕,但是没有人能脱离这样的轮回,唯有勇敢,我们才能更加的强大!”

我低下头,我不得不说:“其实,其实,我真的害怕要背负一些东西,我害怕要为小时候的过失担负责任,我觉得自己不能承受这样的压力,我一个人,好累……”

“原来你是在不断的寻找中开始迷失,”大叔意犹未尽的看着眼前的城市的夜色,他说,“世间万象,正如我们一个一个不断寻找的答案,有时候可能会出乎意料,有时候可能会墨守成规,墨守成规的答案我们会叹一句,原来如此,出乎意料的答案,我们也会叹一句,原来如此,字是相同的字,语调不同,语境不同,答案并不是唯一的,所有有好多人,在不唯一的答案中患得患失,迷失了自己,有些人最终能找回了自我,有些人却再也回不到他原本的生活!”

“这样,这样,我们寻找,不断的寻找,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意义,”大叔问我,“你觉得这座电影院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愣住了,它也许,像一部记录了事实的故事机,我不停的去到那里,追寻我曾经想要的答案。

“没有人能说得出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也没有人能定义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孩子,它依然有它要坚守的意义啊,那就是告诉来寻找答案的人,你要找寻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找寻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十二年前亲密无间的友谊,还是那些意外发生的真相,还是,我自始至终,都没能找到真正属于我的答案?

“你在思考,便会有疑惑,要解决的问题就会越来越多,但是人如果执着于过去,便会迷失于现在,孩子,这座电影院,是时候要打烊了!”

我看着大叔,我抓住他的胳膊,我说:“大叔,最后一次,让我看最后一次电影,可不可以?”

“但是你看到的,会令你害怕啊!”

“我知道,大叔,”我说,我激动的说,“我知道我想要看到的真相对于我来说一定很糟糕,但这一次,最后一次,我要回到我自己的过去,我想我该为自己的一些决定负责,哪怕只是心灵的煎熬,我也愿意承担!”

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只是突然想到了我们来这里的初衷,我们本不过是想看完最后一场电影,然后结束三个人之间的友谊,但却在往往返返现在与过去之间,才忽然发现,我迷失的,我弄丢的,不是青春、不是友谊、而只是,我自己。

大叔这一次送了我电影票,我再一次,真真实实的,走进电影院,沿着我的时间路线,回到了十二年前。

我看到我们三个,我、小雪、阿敏,我们三个走的,是肩并肩的方向。

未来不再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遐想,我们手牵着手,相互鼓励着,一起去创造。

我走到十二年前,回忆着曾经的那些过往。教室窗前的花朵上曾经停留过蝴蝶;空旷的操场上空曾经飞过青鸟;年轻的我们曾经在烈日下汗流浃背。

谁说蝴蝶飞不过沧海,谁说青鸟留不下痕迹,谁说青春逃不过迷茫……

这一次,我来了,我不再害怕面对自己,不再害怕面对担责。因为这一条探寻之路让我成长,正是因为成长,我必须承担所有成长的代价!

十二年前的那天,我趁父母结算肥料用款的时候,从抽屉里面拿了一张五十块钱的现金,我知道这张钞票的面额足够大,足够让小伙伴们对我刮目相看。

我就是因为一点点的虚荣,我偷拿了父母辛苦赚回的钱,拿到同学当中炫耀,骗他们说这是父母给的零花钱……我并没有打算用它来买东西,我只是想过足了杯各种羡慕、嫉妒的瘾,然后再偷偷的放回去……

但是我并没有想到,这一张钞票,却沉重的改变了别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