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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场豪赌

丈夫处世兮求功名,求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我将醉,我将醉兮发狂吟。

傍晚,皇宫,云锦殿,李贤妃处。说起来这李贤妃虽然挂着妃子的名号,但实际上已经是后宫之主了。懿德皇后符氏薨逝不久,官家并没有马上立后,李贤妃入宫极早,已经为官家生了二子,分别是长子元佐,三子德昌,其地位在后宫稳如泰山,假以时日,封为皇后不在话下。潘仁美之女虽然为淑德妃,但是刚刚入宫,并无所出,其地位远不及贤妃娘娘。

延珏在会客厅等了不久,一位云鬓凤钗的宫装美妇走了进来,她看上去三十有余,举止之间落落大方,尽显皇家贵气。

杨延珏躬身行礼道:“杨延珏见过贤妃娘娘!”

李贤妃看了一眼杨延珏,点头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免礼吧,都是自家人,往后见面无须多礼。”

延珏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官家收金花公主为义女,官家是其父亲,自然也得有母亲才是啊,那么义母自然非后宫地位最高的李贤妃莫属了。

李贤妃道:“本宫早就听说过金花公主貌美如花,可是养在郑王府中无缘一见,近来召她入宫相见,一见之下,竟然发现她不但长的极为漂亮,而且温柔大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本宫十分喜爱,早就想有个女儿陪伴左右,可惜天不遂人愿,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说到此处,李贤妃脸色闪过一丝伤感,她生过两个女儿,可惜才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话说古代婴儿的成活率真是不高,即使贵为皇族,能得到最好的照料,但婴儿的夭折率依旧很高。

杨延珏见她有点伤感,笑了笑道:“我也早就听说官家的后宫有这样一位贤妃,她蕙质兰心,冰雪聪明,花容月貌,娴淑典雅,钟灵毓秀,温柔善良,丽质天成…”

李贤妃笑了,笑起来十分的好看,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年纪,打断了延珏的话,道:“停!早就听说驸马爷是个有意思的人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杨延珏道:“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贤妃娘娘之万一。”

李贤妃道:“好了,不用油嘴滑舌了,用餐时间到了,一起吃个饭吧。”

延珏也不推辞,道:“恭敬不如从命!”

李贤妃乐道:“你这性子挺讨喜的,竟然一点儿也不客气,丝毫没将自己当外人。”

延珏笑道:“贤妃娘娘乃金花公主的义母,我也就是您女婿,自然不需要客气。”

宋初的时候,宫中的膳食还是比较简单的,虽然是炒菜,但是哪里像后世影视剧中,动辄一百个菜等等,不但如此,宋朝的皇帝基本都以勤俭节约为荣。

桌上简简单单的四个菜,朴素无华,四个菜中除了一盘是肉之外,其余三个都是蔬菜,另外还有四碗米饭,这就是大宋皇妃的日常饮食,放到后世,还不及普通人家吧。

“娘亲!”“母妃!”两个不同的声音响起,人未到,声先到。

宫娥带来了两个男孩,年长的那个是十一岁的元佐,年幼的那个是岁的德昌。因为年龄的不同,称呼李贤妃的方式亦不同。喊娘亲的自然是弟弟德昌,喊母妃是已经学习了数年宫中礼仪的元佐。

两个男孩的到来,给云锦殿带来了热闹,一见到母亲,便有如麻雀一般,叽叽嘎嘎的说个不停,不管日后成王还是成帝,此刻还是天真烂漫的儿童。

德昌道:“呵呵,今天夫子考了大哥好几个问题,他都不知道,还是皇姐递给我小抄,我再递给大哥,他才能答出来的呢!”

贤妃道:“你们又给徐国公主添麻烦了。”说道这徐国公主,母亲乃是位才人,才人在宫中地位是极低的,而且福薄,早早的辞世了。贤妃怜其身世,对其疼爱有加。

元佐道:“母妃莫要听弟弟胡说,我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罢了。”

李贤妃严肃的道:“元佐,学问上的事情,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答不出夫子的问题,定是你没有温习功课,要知道你们身为皇子,一言一行,要给天下学子做表率的,懂吗?”

元佐道:“母妃,我错了,甘领责罚,”

李贤妃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今日便不责罚于你了,但需的谨记,明白吗?”

“明白了!”

延珏心道,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须有一个贤惠的女人支持他,官家何其幸也。

李贤妃道:“这位是金花公主的驸马,年纪轻轻,就已经随他父亲杨令公建功立业了,你们需得向他好好学习!”

元佐道:“见过杨驸马!”

德昌道:“咦,金花公主的驸马,那不就是姐夫吗?”

延珏呵呵一笑,道:“就叫姐夫就行了!叫姐夫比驸马听着亲切多了。”

“嘿嘿,姐夫!”

“姐夫好。”

“两位小兄弟好!”

李贤妃对延珏道:“两个不成器的孩子,让你见笑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过来,道:“哦,有什么好笑的事,也说给朕听听!”来的人自然就是官家,而王继恩自然跟在官家身后。

官家道:“朕今日也没用膳呢,就在这里一起吃!王继恩,让尚食局多做一些送过来吧。”

王继恩道:“遵旨!”

官家转过头来对李贤妃道:“爱妃,下次可别留这小子吃饭了。”

贤妃嫣然一笑,问道:“为何?”

官家道:“你可知这小子多么的能吃吗?驸马爷,给贤妃娘娘说说仙人居的事儿吧,这事这儿已经传遍汴京城了。”不用想,一定是婉儿给武德司传的消息。

延珏一脸无奈,道:“臣和几个朋友,在仙人居点了十坛酒,鸡鸭鹅各十只,猪肉羊肉各十斤。”话音刚落,众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德昌,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其实延珏也挺无奈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不是没吃完嘛,剩下了好多呢。

贤妃掩笑道:“驸马长身体之际,多吃点到也正常,只是还需注意,食太多终究是身子的负担。”

比起李贤妃的委婉,两个孩子就直接多了,元佐道:“姐夫真壮士也!”德昌道:“姐夫比猪还能吃!”听到德昌的话,延珏:“噗!”的一声,茶水喷的老远。

吃完饭,李贤妃又跟延珏闲话了几句,诸如公主媵御等事宜都已安排稳当,让他放心,还有就是媵御虽为妾室,亦是娘家的人,让他好好对待,不准欺负人家等等,对于贤妃娘娘的细心安排,延珏自然是连连道谢,不多时,李贤妃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厢房。李贤妃自然是知道官家用意的,给官家,王继恩和延珏三人留出了时间。

官家道:“过两天你一下子娶两位媵御,宫中的那个可是贤妃娘娘亲自为你挑选的,生的花容月貌,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延珏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托词,人定当是官家安排的,此刻也不说破,道:“多谢官家厚爱,多谢贤妃娘娘厚爱,只是可惜婚前不得相见,不然一定瞧上一瞧。”

官家道:“不妨事,两天而已,之后随你瞧个够,瞧上一辈子呢!对了,今天辽国使节来访,说要买回幽云四州和粮食,不然就和党项人联合,有意将大公主耶律观音女嫁给李光俨之子李迁继,这件事你怎么看?”

延珏道:“找户部礼部兵部尚书即可!”

官家道:“何意?”

延珏笑道:“意思很简单,要买回城池找礼部尚书,要买粮食找户部尚书,要联合党项找兵部尚书即可!”延珏心里鄙视了一下官家,问我什么看法,无非是给我找点事做做,我才不做呢,我才只是个品武将,驸马都尉是虚衔没有品级,月俸才10贯,你有尚书不问,问我?月俸10贯是多少呢?大米2贯一石,一石约等于现在的200斤。月俸10贯全家吃饱饭没问题,但酒肉却是吃不起的

官家脸一黑道:“王继恩,朕感觉金花公主年龄尚幼啊。”

王继恩会意道:“金花公主的确还小,且待字闺中,过个两三年再出嫁不迟。”

延珏无奈的道:“如果官家对尚书大人们所言还不满意,臣试言一二。”

官家笑道:“王继恩!”

王继恩道:“官家恕罪,咱家一言糊涂,把公主的年龄记差了,原来公主已然十七有余,可以出嫁了。”

官家点头道:“公主的年龄,事关重大,怎可记错,下次务必注意,不可再犯。”

王继恩道:“遵旨!”

延珏撇撇嘴,心道演戏这么好,要不要给你们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杨延珏道:“先说议和,议和不是不可以,粮食可以给,幽州也可以还,但是首先需要辽人用朔州来换,其次要辽人让开道路,让我军攻下兴庆府和夏州。兴庆府和夏州一平,河西走廊唾手可得,假以时日,训练一支骑兵,再与辽人争锋不迟。”

官家想了一下,道:“不错,即使议和,我大宋岂能吃亏?王继恩,吩咐一下魏厅。”

王继恩道:“喏!”

杨延珏又道:“我们再说党项人,党项人虎踞兴庆府夏州一带,易守难攻,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只需要很少的兵马就能守住关隘,只要党项人兵马有富余,短时间内必然向西拓展,全占河西走廊。而河西走廊意义极大,不但水草鲜美,是天然的牧场,而且拥有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可以与西域各国互通有无,通过交易不但能补充自己所需,而且能获得大量金银,以此割据一隅绰绰有余,建国称帝也不是不可能。李光俨此人尚不足虑,但其子李继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雄才大略,年少早慧,乃我辈敌手也。”

官家道:“想不到,你竟对那李继迁评价这么高,王继恩。”

王继恩躬身道:“官家放心,我必当交代下去,多多关照那李继迁。”

延珏暗道,这下武德司有事做了,不会光盯着杨家了吧。道:“党项占着河西走廊,这真是一个战略要地。”

官家点头道:“河西走廊,的确重要非常!其重要程度甚至不下于幽云十六州。”

延珏又道:“再说辽国,辽国的上一次出兵,我觉得他们的意图就是抢劫一番,只是被我大宋打败了,仓促退兵,其抢劫的目的没有达到,目前辽国国内到处大旱,牲畜大量死亡,仅依靠一些存粮,根本熬不到来年,若无粮食,就可能大乱。所以不如果给他们粮食,他们定会不顾一切的进攻大宋,这既是机会,也是挑战,若能一战而竞全功,辽国主力覆灭,没个数十年,根本恢复不过来。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鱼死网破。”

官家叹道:“毕其功于一役?至少要发动四十万大军,没钱粮啊”

延珏道:“既然如此,不如假装答应辽人买粮的请求,主力化整为零,扮作运粮队潜入辽境,埋伏在大同府周边。另一路大张旗鼓去取夏州,实则取大辽的出云州,然后兵围大同。待辽军增援之时,两军前后夹击,先破援军,后下大同,大同一破,其它州府唾手可得,一战收回幽云十六州。”

官家目光一凝道:“你的意思是,偷袭?”话说古时候作战,必然是要师出有名,名正言顺的。比如上一次征战,都要三牲六礼,祷告天地,礼拜宗祠,然后十万之师举矣。若是没有名目,贸然出兵,即使打赢了也面上无光,更别提打输了呢!

但是官家久经沙场,乃是马上天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名声什么的,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结果。

官家思考了一下,道:“需要多少兵马?”

延珏道:“因为是偷袭作战,兵多反而不好,三万精锐即可。”

官家双目一亮,微微一笑,看着延珏道:“好,就给你三万精锐!”

延珏摇了摇头,道:“潘将军乃是不世名将,只要官家吩咐一声,他定能为官家,为我大宋建功立业。”延珏说的自然是反话,杨家和潘家早已势同水火,虽然表面上没有撕破脸皮,底下不知道斗了多少回呢。而且他才不想带兵出征呢,劳心劳力,出生入死的有什么好,还不如回去搂着美人呢,现在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能轻易涉险。

官家眼睛一眯,计算其中的得失,潘仁美虽是带兵名将,但是属于那种正面作战的那种,突袭偷袭不是他所善长,相反能够使用奇计,一把火烧了野狼坡的杨延珏,作为主帅却合适不过,只是这小子不上道啊。

官家道:“王继恩?”

王继恩会意道:“最近成都府一带颇为不太平,吐蕃人蠢蠢欲动,理应派大将前去镇守,潘仁美将军带兵多年,经历大小战斗无数,战功赫赫,可以胜任!”

瞧瞧,人家这意会的!一方面表示不会用潘仁美去攻打辽国,另一方面把他远调出汴京,等于发配,示好杨家。

官家道:“恩!不错!潘爱卿的确能够胜任。”

延珏又道:“龙骑禁军乃我大宋最精锐的军队,此战还需要借助其战力。”

官家道:“可以。”

延珏又欲开口说道,却被官家冷哼一声,“够了啊!”,官家把龙骑禁军交给延珏,心里已经在滴血了,那可都是百战精兵啊。

延珏想也差不多了,不能要求太过份,不然官家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道:“后日我纳媵御之后,将闭门谢客一个月。”这意思也就是说答应了此事。

官家点头道:“这个事,朕自会为你遮掩好,另外朕也会让赵成统领一万龙骑禁军在这段时间内,悄悄出城,到时候你直接调动就行了。”

延珏道:“多谢官家!”

官家道:“此计若成,朕给你封侯拜将。若败了,那便是你擅自出兵。”

延珏道:“臣遵旨!”

话分两头说,郑王府,金花公主房中。金花公主柴氏道:“柔儿,你这身珠冠红衣,真是好看!”

柔儿道:“柔儿蒲柳之姿,哪里能及得上小姐的万分之一,小姐穿上凤冠霞帔之后,就是九天上的仙女,都黯然失色。”

金花道:“莫要胡说了,我们家柔儿国色天香,他杨延珏能够娶到你,那是他三生有幸。”

柔儿含泪道:“可惜柔儿不能在伺候在小姐左右了。”

金花刮了刮她的瑶鼻,道:“说什么胡话,你嫁过去了,难道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柔儿道:“柔儿一定常常回来看望小姐。”

金花道:“恩,你嫁给七郎之后,一定要相夫教子,替我好好的照顾他。”

柔儿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姑爷的,安心等你嫁过来,不让其他狐狸精把他勾走。”

金花道:“你我情同姐妹,一起叫他夫君便是了。还有哦,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忘记哦。”

“嘻,我答应过你什么事啊!”

金花嗔道:“你刚刚说过就忘记啦!”

柔儿笑道:“知道了,不让其他狐狸精勾走他,放心吧小姐!”

两日之后,天波府。

王继恩持李贤妃懿旨念道:“制曰,今有驸马都尉杨延珏,品行端正,孝感动人,特赐于媵御二人,钦此!”

杨延珏接过懿旨,道:“多谢李贤妃娘娘,娘娘千岁!”

王继恩道:“驸马爷,恭喜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就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说罢,到了个别,径自离去了。

厢房之中,两位新娘并坐,一位面若白玉,闭月羞花,低眉顺目,充满无限的柔情,正是李贤妃所赐的媵御,名唤玉娘,果然其美丝毫不下与嫣然。另一位钟灵毓秀,活泼可爱,秀目正好奇的打量着延珏,自然是金花公主的贴身丫鬟柔儿,此刻柔儿却心里纳闷。她本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所以才夸下海口向小姐保证道,不要姑爷被狐狸精勾走,可是一看旁边的玉娘,自己就像天鹅旁边的丑小鸭一般,黯然失色!正在忐忑之时,喝了点酒的延珏推门而入。

“驸马爷!”

“姑爷!”

是夜,一个柔情似水,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一个洒脱灵动,好似月中下凡的玉兔。一龙双凤,春意盎然,让延珏尽享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