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不得不承认，唐百千这个人确实非同寻常。
未曾谋面之前，此人种种奢华做派就与天下第一杀手的称号全然不搭，待到见面之后，才发现此人一举一动果然出人意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杀手之王。
此刻见唐百千要走，余夏已经明白，洪怀安以己度人，以为唐百千会帮他的想法落空，如果还想唐百千援手的话，得自己想办法才成。
“唐先生且慢。”余夏抬头说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想让我帮你找赵鹿影的话，就不用再张口了。”唐百千头也不回地说道。
“呵呵，唐先生误会了。”
余夏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唐先生号称天下第一杀手，余某难得见到一次，可不能轻易错过，故此想要和唐先生谈一桩交易。”
“你找我谈交易？”唐百千止住脚步，回头看着余夏。
“不错，余某以为所谓杀手，究其本质不过是生意人，只是这买卖跟平常人做的不大一样。唐先生是天下第一杀手，那就是天下第一流的生意人，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交易对象。”
“哈哈！”唐百千大笑了几声，转头对白衣少女说道：“小婵儿，你看这个人有没有意思？”
“嗯，这人倒是蛮有意思的。”白衣少女抿着嘴笑了笑。
“那你说吧，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找唐先生谈生意，当然是要杀人。”
“杀谁？”
“赵鹿影。”
“哈哈！哈哈！”
唐百千微微一怔，随即指着余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样子简直要把肚皮笑破了，许久之后，方才沉寂下来，面上也带出一丝杀意，冷冷说道：“你是在戏弄我？”
“岂敢。”余夏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唐先生要想杀了她，就一定要先找到她，我想唐先生找人，一定比我找人快的多。”
“那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之后呢？”
“这是另一个问题了，我这人比较懒，懒得想那么远。”
“唐叔叔，我觉得这个交易很特别啊，你就答应下来吧！”
唐百千还阴着一张脸，白衣少女忽然转了转眼珠，似是对这件事有了兴趣，抓着唐百千的胳膊轻轻摇晃着说道。
“哦，小婵儿对这事也有兴趣？那我答应下来又何妨？”
唐百千对这宠溺这少女似是极为宠溺，只听她说了一句，居然直接答应下来。
“那就多谢唐先生了。”
“我答应是不假，可你又能给我什么报酬？”
“那就看唐先生想要什么了。”
“我看你身无长物，也不像有什么的样子，这样吧，你替我杀一个人，我就去杀赵鹿影，咱们一个换一个，彼此都不吃亏。”
“杀谁？”余夏问道。
“杀谁么……”
唐百千忽然伸出手，在身旁白衣少女的头上摸了摸，说道“我现在不会告诉你杀谁，你替我好好陪陪小婵儿，等小婵儿什么时候高兴了，她自然会告诉你杀谁。”
“唐叔叔？”白衣少女抬头看着唐百千，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惊异。
“你不是觉得这人很有意思么，就让他来陪你吧，陪的高兴了，你告诉他就行，正好也让你唐叔叔歇两天。”
说完这话，唐百千头也不回，转身大步离去，只剩白衣少女和余夏留在楼里。
……
“哦，还不知姑娘芳名？”
余夏见唐百千走远，苦笑着站起身来，对这白衣少女拱了拱手，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唐百千居然给他来这么一手。
“你说谁是姑娘呢？看不出我是男的吗？”
白衣少女睁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嗔怒，又有说不出的可爱。
“……”余夏沉默了一阵，再次拱手说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我看起来很老吗？为什么叫我兄台？”白衣少女这次不仅瞪大眼睛，连眉毛都竖起来了。
“……”余夏仔细看了看她，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兄弟，你到底叫什么？”
“区区姓王，单名一个婵字，江湖人称玉面俊公子、潇湘第一剑、天下义气盟总盟主的就是我啦！”白衣少女傲然答道。
“这个……”
余夏愣好一阵子，方才说道：“要说这玉面俊公子，兄弟倒也像个七分，可潇湘第一剑是什么鬼，我听人说潇湘位于江南，咱们这好像是中州一带吧，前后差了好几千里地……”
“呵呵，少林寺金刚堂首座景天大师号称‘降龙罗汉’，也没见人他真去降龙，武当掌门张真人号称‘斩妖神剑’，难道真的去斩妖除魔不成？王某号称潇湘第一剑有什么不对？你这人怎么一点世面都没见过？”王婵冷笑着说道。
“这怎么说呢……”余夏斟酌着提醒道：“这世上从没有人见过龙，也没见过妖，那两个外号其实无关紧要，不过，潇湘一带练剑的人还挺多的，只怕……”
“谁要不服，让他来找我好了！”
王婵不屑一顾地说道，说到这里，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奇怪看着余夏问道：“唐叔叔不是让你好好陪我玩，讨我高兴么，怎么一个劲的气我，你真的打算找赵鹿影？其实你真的想杀了她对不对？”
“哦……”
余夏沉默了一下，说道：“若是兄弟觉得看到我不开心的话，干脆把唐先生要杀的人是谁告诉我，我保证马上消失，一定不让你看着烦心。”
“想得美！”
王婵一拍桌子，气呼呼地说道：“唐叔叔脚底抹油溜了，你再跑了我岂不要闷死？”
“……”
余夏一阵无语，说道：“这样吧，等了一早上，肚子早饿了，叫点吃的吧，吃饱饭才有力气讨你开心。”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饿呢，走吧，跟兄弟我回去吃饭！”
“那个……这不就是酒楼么，咱们去哪里吃？”
“当然是回我家里吃，这破地方也能吃饭？”王婵不屑一顾地说道。
……
洛阳城是中州第一城，源远流长，底蕴深厚，传承千年的世家毫不罕见。在这众多世家之中，王家如果号称第二，那么绝没有人敢号称第一。
近三十年来，王家先后有两人入阁拜相，四人当过六部尚书，还有三人做过巡抚，五人做过总兵，至于知府、知县、副将、参将之流，更是数不胜数。
十多年前，草原异族入侵，王家老太爷战死沙场，如今王家做主的则是一等豫国夫人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七个女儿，还有三十六个孙子、孙女。其中她最宠爱的那一位叫做王婵。从小跟在身边，一向疼惜无比，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跟着王婵一起回到王家，余夏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回家吃饭，跟王家的饭菜比起来，红袖楼的酒菜只能用来喂猪。
他也知道了唐百千为何如此宠溺王婵，因为唐百千就在王家做门客，所有的奢华花销，全部由王家买单。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连天下第一杀手也不例外。
余夏对此倒也很能理解，毕竟杀手这个行当，虽然起源早，听起来也很有味道，可惜门槛实在太低，挣得也不多。
唐百千纵然是天下第一杀手，却也负担不起那种随随便便叫十几个头牌伺候的生活。
啪！
王婵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把酒盏往桌上一拍，兴致勃勃地问道：“老兄，你说咱们吃饱喝足了，去干点什么好？”
几杯烧酒下肚，她的两颊已泛起一片绯红，以她的绝美面容，若不是这副凶巴巴的做派，倒是极为诱人。
“随你选吧，我什么都行。”余夏笑着说道。
“嗯，那你跟我去赌吧，咱们说好了，许胜不许败，好好捞上一笔！”王婵恶狠狠地说道。
余夏瞧了瞧手中的象牙筷，看了看身前的紫檀桌，又望了望博古架上价值连城的古董，奇怪地说道：“你若缺钱的话，随便拿一样出去都能换钱，干嘛要去赌？”
“那不成，我那样做岂不成了败家子？”王婵理直气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