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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出云台忆往昔(二)

等她醒来时,宵光便拉着她的手同她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并告诉怀玉,在她舍命救了自己以后,重伤昏迷期间,她的小叔紫薇帝尊以长辈的身份出面,亲自为她调制了伤药,且刚刚离去。

怀玉在被魔蛟一尾穿胸的时候都没哭,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抓着宵光嚎啕大哭,把当时的宵光吓懵了。

后来,在得知怀玉心意后,宵光神情复杂的告诉她,阿玉,你与我小叔怕是无缘啊!

靠!怀玉很想捶点儿什么出出气,她现在最烦听到别人说这一句了!

宵光至此讲出了一个星族内部的传闻。

她说,阿玉,倒不是你有什么不好,只是我们族里人都知道,我小叔是天定的一颗辅业孤星,他的命格生来只为辅佐我父君定业,一生都将为职责所缚,没有凡情。

辅业孤星?没有凡情?

怀玉刚刚接受了无缘的打击,又被宵光这一句没有凡情打击的呕血三坛。接下来又颓了好多年。

其实不用别人多说,怀玉自己也看得到,帝尊这个孤星究竟有多孤,只是她从来不肯甘心罢了。

他是被众仙口中传颂的万象宗神,众星之主,无极元皇。

威名与杀名并驾的四方帝尊,是众仙眼中最不讲情面,且冷漠威严的一尊神祇。

即便在这九重天上,在怀玉听到或看到的故事里,就有很多女神帝姬,甚至一方女君,都幻想着能跟他扯上点儿关系,但最终的结果却都如宵光所言,帝尊的辅业孤星命盘实在是自带绝缘体。

对所有女子的殷勤示好,或真诚告白,统统以无视告终。

且他为了杜绝这类事情的再次发生,索性关了出入一十三天的虹桥,众仙非召不得入内。怀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苦等千年也不得见上他一面。

但越是这样,守在一十三天虹桥上,前赴后继想要获得他青眼的女神仙就越多。许多年前,怀玉也是其中一个。

怀玉曾就这个问题特意思考过,为什么帝尊如此冷淡绝情,还有那么多女仙前赴后继呢?

这其中,一定有帝尊常年作为众神偶像的原因,但另一个方面大约是,帝尊的冷淡绝情,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从未厚此薄彼。

所以在众女仙眼中,大家都还是旗鼓相当的存在,且哪个也不比哪个强一分。是以,大家都没有希望,就是大家都有希望!帝尊的帝后一天空着,大家的心就一天不会死去。

当然,这其中尤其包括怀玉。

存着这样的心意虽然感觉有些卑微,但为了心头好,卑微就卑微吧,谁叫喜欢上了呢?

牺牲一点也没什么。

毕竟,像帝尊这样的宗神,天上地下仅此一枚,但九天宫娥,光她们月合府上就有百来个。

怀玉是头凭着苦修飞上天庭的讙狸兽,在月合君上府中织了三千多年的红线,这在天界的众多仙娥里,是最平常不过的存在。

三千多年对于神仙来说,并不算一段很长的时光,但对于一个心有期待的神仙而言,那便似度日如年。

三千年前,怀玉是只尚未成年的小讙狸,年仅九千两百岁。

她们讙狸一族,一万两千岁方可成年,成年后才能化为青年男女模样。

某一天,尚未成年的怀玉与好友青萝相约前往西荒浮玉山游玩,在浮玉山的河畔遭遇了一只入魔的恶蛟。

两只幼兽遭遇强魔,在劫难逃。

青萝先她一步被那恶蛟咬死,然后临到怀玉,正在她与恶蛟周旋,从它口中苦苦挣扎之时。

帝尊出现了!

彼时,他们的相遇并不像传奇中所说的那样,是某个白衣英雄勇救绝代佳人的传奇。

相反,当时的怀玉已被恐惧和绝望迫出兽形,被那头恶蛟撕咬成一团血肉模糊还掺着兽毛的血丸子。

那种血腥与丑陋,实在连可爱都称不上,更别说是绝代佳人这种美誉。这让每每回忆起往事的怀玉,都感到愤怒加尴尬。

帝尊出现的时候,怀玉尚有模糊意识,只瞧见一位白衣飘飘的天神,于翻滚金云中临空显象,伟岸身姿的背后是铺陈百里的绚烂霞光。

天神神情淡漠又威严,只轻轻抬了个手指,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的恶蛟立刻就被一道金光镇杀。

空气里有好闻的幽兰香气,浮玉山的百鸟被青鸾引领着结环礼拜,搭成一条天梯,天神自云端而下,朝怀玉走来。微凉的掌心将她托起,怀玉在他怀里疼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天神正巧在画画,而且是临空画画,以指为笔,认真严肃地描摹着一些光条。在她们周围还有很多早已被描摹出来的光条图案,浮立在不同方位。

天神专注时候的样子很好看,俊逸极了,清隽极了。

画画的手指白皙修长,流光溢彩的光柱和图案照在他的脸上,和衣服上,变换出不同深浅的颜色,将他通身的白衣映照出五颜六色的琉璃光华。

怀玉莫名心安,于是安静地卧在他膝头枕着。

卧的久了,爪子有点儿麻,怀玉艰难地换了个爪子,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肚子上的血污都染在他白色袍子上,挺扎眼的。

那血污没有琉璃色的光华,只是脏得很。怀玉小心地拿爪子捂住血污,抬头看他,正巧他也看着自己。

清冷的天神笑了,怀玉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忽然觉得自己很蠢,这是他的衣裳,他肯定早就看到了。

一张温暖的手掌自她头顶抚摸下来,天神在帮她顺毛。怀玉从小到大,从没被谁这样顺过毛,不得不承认,还挺舒服的。

天神的声音温柔又低沉:“小阿狸,还疼吗?”

怀玉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想忍都忍不住。其实她们讙狸族跟狸猫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她也从没被人这么叫过。

但被他这么叫过,怀玉却觉得莫名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