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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得记着!

很多年后,当怀玉看到《九天奇闻录》里的一段介绍时才恍然大悟,帝尊那时并非是在画画,而是在为她结阵。

帝尊为了保住她一条小命,不惜引动周身仙力为她搭了一晚上的仙泉。以自身法力为炉鼎,为她修补魂魄。

怀玉告诉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忘了,那个阵法叫引息诀。

星族的引息诀,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阵法诀咒,可在瞬息间愈肉身,塑元魂。只有星族的神才能引动的愈魂大阵。

那一晚,如果没有帝尊,没有引息诀,她怀玉早已魂魄消散,灰飞于微尘。所以,她的后半生是帝尊帮她捡回来的!她得记着!

她似乎记得,浮玉山的那个时候还是秋天,因为想着死去的青萝,帝尊的衣裳被她抽抽泣泣哭湿了好大一块。

在怀玉还没有得道飞升的时候,曾在许多个沾满星星的夜里,习惯性的仰望繁星,在天上寻找紫薇帝星的位置。

当她望着那颗耀眼星辰的时候,偶尔也会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帝尊。

救命之恩固然是个让女子以身相许的好理由,但那时她还不是个女子,只是个女孩子。

有人说,真爱不需要理由。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爱的纯粹。

怀玉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觉得这话说的不对!

当她成年,拿帝尊对比着翼望山那些,从鼻涕虫变成的青年才俊后才发现,真爱其实更需要理由。

她的理由很简单又充分,帝尊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神仙!

在过去的多少个日夜,怀玉最喜欢的就是掰着指头数出帝尊的优点,比如:

帝尊特别会打架!

帝尊长的特别好看!

帝尊说话声音超级好听,性格超级温柔!

帝尊用引息诀救了她!

帝尊炼的不死药又救活了青萝的魂魄!

帝尊三界行走所向披靡,走到哪里都是老大,超级威风!

帝尊笑起来特别好看!

帝尊特别有神仙的样子!

……

哎呀,数来数去帝尊什么都好,实在是太完美了!

帝尊在她眼里是天上地下的唯一真神,胜过翼望山里所有的凡夫俗子。

所以,在怀玉还没有飞升之前,每当有哪家成年的小伙子来同她告白的时候,她都看人家一万个不顺眼,常拿大棒子将人轰出去。

久而久之,大家就开始传言,说她是个变态,可能不喜欢男的……

记得怀玉乍听到这种传闻的时候,暴脾气上来直接拎刀出去要砍人,但在经过青萝坟头时,她停住了脚步。

自那日浮玉山回来后,青萝便成了她所有情绪里的冰点。

逝者如斯,一晃多少年过去,青萝的坟头已是青青野草,而她还能活蹦乱跳的去砍人。忽然之间,她就失去了计较那些闲言碎语的资格。

和青萝相比,她已是足够幸运,变态就变态吧,只要不是帝尊说她变态,别人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关于她的怪癖传闻也渐渐消失在时光的尘埃里。

看着昔日自己手下的孩子兵们都有了心上人,或者定了亲成了婚。

她偶尔听他们闲聊情史时,才恍然发觉自己错过了青春许久。

有姑娘们讲述着自己的甜蜜情路,幸福的故事大同小异。

不外是丈夫当年如何勇敢且执着,对她们穷追不舍,百折不挠,怎么怎么对她们无微不至、嘘寒问暖云云。

怀玉听得多了,面上看着淡定,心里对帝尊的渴望却越来越深刻。

彼时她正在看一本凡人所写的言情话本,本子里讲着一段女仙追男仙的传奇。怀玉对这个话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当即便决定,她要去追帝尊!但想追到帝尊,她得先上天。想上天,她得先修仙。

帝尊是神仙,且是能变成星星的神仙,她要修成正道,去把星星摘下来。

她常听见翼望山的那些臭小子们,在哄姑娘的时候会说,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下来!粉身碎骨也不要紧!

她嗤笑自己的后知后觉。

那些昔年跟在她手下的的鼻涕虫们,于爱情之中且有此胆识,她昔日一霸,怎能在这件事情上被比了下去?

所以,宵光说得对!此次下凡,帝尊这颗星,她一定要摘到手!

不管是用抢的、骗的、赖的,总之各种办法,她一定一定!

随着元神与身体的剖离结束,怀玉的前尘旧梦戛然而止,化作一道虹光射向某处凡世。

……

怀玉忍着疼,将殴打自己的难民逐个扔开,爬到一处空旷的地上,将腿盘好。

“嘶拉”扯下自己的裙边,三两下将左肩上流血的伤口扎紧止血,这一处伤,是被不知道什么利器刺的。

怀玉瞅着眼前扭打在一起的几十个难民,龇着牙想吃人。

半个时辰之前,怀玉的元神投入了这个叫慕君轻的凡胎里,睁眼时就在这群东行的难民堆里躺尸。

在她身边,还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小男孩,起来来约莫五六岁的样子。

这是个最寻常的开局,怀玉琢磨着,即便她修为被禁不能招云,但她还有腿,也可以健健康康地走路到最近的城镇里,换件衣裳,吃点东西再作打算。

凡人嘛,总是很多事情不能走捷径。

岂料一切事件的错行从一只鸡开始。

怀玉起身拍拍身上的破纱裙准备走,躺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在烈日照耀下,于昏迷中痛苦的哼了一声。

瞧着男孩骨瘦如柴的小身板儿,和干裂的嘴唇,怀玉起了一念之仁。当着这群饿疯了的难民,用仅有的法力飞化出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这只烧鸡的出现便如拿棍子捅了马蜂窝一下,饿红了眼的难民们,如疯狗般一拥而上,几十分合力将怀玉按踩在地,抢走了烧鸡。

并有仇富者还不解气,拿不知道什么东西狠狠刺了她几下。

怀玉大力将众人推开,留下烧鸡逃出人堆。本来准备抽刀砍人的,但回头一看,那些强盗们个个衣衫褴褛,裤管空荡,脸上饿的都塌下去了。

难民无辜,怀玉收了刀子,憋屈地一屁股坐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发现凡胎被踩断了两根肋骨,肩膀被刺烂。

她略作包扎,想起了那个虚弱小男孩儿。

要说那只香的流油的烧鸡也不是她招来自己吃的,她这个肋骨断的十分冤枉。

结果一回头,那小男孩不见了!怀玉拧着眉头盯着小男孩原本躺着的位置,郁闷之极!

以往在话本子里,在八荒游记里,在山神地精们送给君上的宝册里,怀玉从未见过这样的凡世和如此凶悍的凡人。

直到下凡之前,她还幻想着自己能在酒池肉林中醒来,或看着俊男美女华服并行,或赶上一场除暴安良的行侠仗义。

结果酒池肉林没有,行侠仗义未遂,她本人却成了被劫富济贫的悲惨对象。

可见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

怀玉一边感叹着,一边举目四望,漫山遍野的野草花苞在晚风中轻轻摇晃,金乌西沉,广寒初现,黑夜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