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刚开始，魏斯语就已经翻了好几个白眼了。
其实认识程智岩这么久以来，她也在陆陆续续恶补英雄联盟的相关知识。前段时间在忙着考研，所以没什么功夫腾出点脑容量给游戏，这几天闲下来了，自己下了个游戏做完新手教程，各种操作集锦也看了不少，大概就知道应该怎么判断基本操作了。
所以在看到中单的卡牌开局就被对面拿了个人头之后，她想努力保持微笑，但一切都是徒劳。
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
这卡牌就离谱，完全没发育起来就想越塔强杀，被对面抓住了还不往回撤，就非要一股脑往前冲？技能放歪，大招没有，就这么上去贴脸打架是想干什么？图啥？图对面辛德拉的冠军皮肤长得好看？图能冲上前去亮狗牌？
因为中单的莽撞送人头，两队急急忙忙就开了团。程智岩这边也还没发育完全，野辅联动倒是及时，上单也立刻就赶到，在少了一个人的前提下，勉强打出了一换一结束团战。
——也就是看着不亏罢了，莽得兵线都没清完还漏了炮车，这种巨大的操作失误是拿去网吧都是会被那些偷偷逃课来打游戏的初中生按在地上摩擦的程度，难怪弹幕不是“我上我也行”就是一串问号，看得人分分钟心梗。
更好笑的是，中单复活出来参团，彼时团战已经接近尾声，辅助勾到对面打野，中单直接就冲过去了。辅助本来可以Q掉这个打野的，还是给中单留了空间出来，结果中单扭头跑了还顺带着脏了上路的兵，要不是AD反应及时过来解围，估计辅助会被对面中单反抓。
是吧，林泰京是在故意恶心人吧？不想打就滚下去啊，仗着没替补就狂了？
书桌前的两个女生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魏斯语叹了口气之后就继续盯着程智岩，室友从一开始中单送人头就没心思再看了，甚至无聊到拿了手机起来刷微博。
——更别提坐在中单两边的队友了。
程智岩还在试图挽留已经有些崩盘的局面，算了小龙的时间，看了眼大家现在的位置，在已经失去优势的情况下，还是让大家去打小龙挽回一点。
而下一秒，林泰京又被抓了。考虑到少个中单根本不好打团，程智岩打算过去救人，刚跑到中路，己方野区爆发团战，下路组只能急忙过去参团。
混乱不堪的局面完全不像是PLG惯有的风格，所以从开局到十八分钟被推平基地，弹幕全部都是问号。
第二场，程智岩拿了ez，中单还是卡牌。
连她这个刚做完英雄联盟新手教程的云玩家都能看出来中单完全不靠谱，室友更是直接把椅子搬回桌边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说了句“林泰京上辈子是不是救了霹雳狗管理层全员的妈”，听得她更是难受得不行。
这场也是能明显看出来的劣势，中路稀烂，直接成为PLG的突破口；上下两路已经尽可能完美了，甚至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被抓过；打野也不知道是不是撞见鬼了，对面打野已经在己方野区逛街，他还是不敢上去抓。
像是基地被推完全就是理所当然，和第一局比起来，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赛点局，程智岩在BP环节抢到寒冰射手艾希那会儿，弹幕还在期待能不能让二追三。然而开局之后，只要镜头给到中路，那必然是满屏的“林泰京下去换樊德恩上来吧”。
程智岩的心情很不好，甚至是崩了表情管理后直接关掉摄像头的那种不好。
魏斯语注意到小窗口切到“PLGe”的时候一片漆黑，起初还和直播间其他观众一样以为是程智岩那边镜头出问题了，结果发现中单已经连续失误送了快全队四分之三的人头之后，眼睁睁看着对面摧上高地，大概也明白过来。
这把要是还有那就真的是奇迹了，就算之前PLG真的屡次在绝境中展现奇迹，奇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降临在PLG身上的。
直到水晶被点爆。
直到镜头切给对面，看着他们激动地抱成一团。
直到镜头再次切回PLG，看到程智岩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直到对面的队员走过来和PLG队员拥抱握手。
直到弹幕上全部都是问号。
魏斯语直接关掉了直播，想都没想就打开微博，简单刷新几条下来，心已经凉得彻底。
【我看到程智岩那个表情真的心疼死】
【中单开始送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把没了，把个人情绪带到赛场上，宁还真是牛皮，说不是假赛谁信啊？头两把的卡牌明明是大优势结果硬生生送掉了，被抓都完全不躲，你以为你在军训？？第三把的黄鸡更离谱，大招直接开歪，这都不仅仅是我上我也行的水平了，是我要怀疑楼下网吧有几个人能打得出这种nt操作的水准】
【欧仁橘是自己关掉了那个摄像头吧，是我我也心态崩盘，还看ad数据？大姐你什么意思哦大姐你什么意思哦？ad两把寒冰输出全队第一你瞎了？中单这么废还不让开了？现在粉丝都这么霸道的？】
【有一说一你们都看了直播吗？？心疼队长是什么操作？？这场难道不是上单辅助在带飞？？关AD什么事啊？？打野完全就神经刀，AD只能说正常发挥无功无过，吹啥啊？没有上单和辅助，三场比赛加起来能四十分钟结束你信吗？睁开眼睛看看直播吧小妹妹们，看不懂直播哪怕听听解说？】
【林泰京到底给了PLG管理层什么好处啊这么信任他？二队中单不是说要提上来的吗，哪怕做个替补轮换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真的菜得离谱，这操作拿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说是我主队，你们是s赛卫冕冠军，能不能抓抓平时的训练啊？听说训练赛被冷藏库春冠0-8啊？@PLG电子竞技】
【我迷惑了，顺风局的时候说这游戏本质上是中野游戏，逆风局的时候说上单辅助打得好？合着中单就是你们的工具人呗？功劳全是队友的，反正中单怎么输出都轮不到被夸是吧？林泰京是做错啥了成天被你们盯着开啊？看看你们ad的数据再来开队友行吗】
【程智岩你到底什么毛病？？之前说你莽夫还真把自己当凡事都能莽的神仙啊？之前樊德恩怎么做的，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全局视野做成这个鬼样子你还好意思主call？？谁给你的勇气啊大哥？】
......
一时间，魏斯语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点开和小孩的微信对话框，就这么愣了好几分钟，这才回过神，慢吞吞地开始打字。
【syu：不要自责，你真的已经很好了，我看了直播，你真的很稳了，是世界第一的水准啊，不要看微博，不要想那么多，乖乖的啊】
【syu：晚上吃点好吃的然后睡一觉好不好？真的没事的，不要想那么多，你真的尽力了，我一个云玩家都能看出来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那种被人硬生生喂了一口苍蝇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恶心得不得了。
程智岩没回复，或者说，已经连看手机的心情都没了。
队里要安排采访，要求全部都到。樊德恩出门前还下意识看了眼走在队伍最后面的程智岩，退了两步，跟他并肩之后，轻轻搭住他的肩膀。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声音也轻轻的。“振作起来，你不能沮丧。”
少年没接话。
他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好笑之余还有点疲惫。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如果第一把BP的时候换了ez，是不是会稍微好点，至少不会输得这么难看。这两天确实都在用ez和卡莎找手感，直播打rank的时候也拿了好几次这两个英雄，是不是熟悉程度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至于第三把的艾希......那是之前那个AD擅长的英雄吧，他不是早就在MSI上被现场教学过吗，怎么会期待着能用艾希力挽狂澜呢。
他会个锤子艾希啊，什么全服第一，他会个毛。
他会个锤子LOL啊，现在连队伍的指挥能力都没了，带着全队莽团的时候，他真的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吗？是不是那会儿还自信满满觉得一定可以再创造奇迹呢？
创个锤子奇迹啊，之前的奇迹，不都有樊德恩在现场吗？如果樊德恩还在现场的话，还会由着全队瞎开团吗？
PLG队员在采访区坐下，程智岩坐在樊德恩身边，依旧被他揉着后颈。就这么默默低着头，脑子一片空白，耳边也不停地响着轰鸣。
樊德恩当然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毕竟自己当年擦肩错过洲际赛冠军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心情，更何况这是德杯淘汰赛第一场。只是现在小孩肩上的重担还远远不止要承受一场重大的失败，回去之后还要面对舆论，面对指责，甚至又开始自我怀疑。
他还是很担心这个小孩的情况的，之前还是队长的时候就察觉他很容易情绪化，要是不及时帮他走出困境，可能会一直这样死循环下去。那么现在呢，小孩现在的情况究竟怎样呢。
程智岩，抬起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