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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国门主—敖烬(89)

长生在急速奔跑中听到了传令仙倌的声音,他艰难的望向逐渐远去的琼台,转而只能头也不回的继续追赶。

“弱风!”

长生追着弱风一路奔出了琼台仙宫,朝着九重天二郎宫的方向而去。

二郎宫乃是二郎真君所居住之地,为何弱风将自己往那里带去?

二郎真君冰冷的眼神在长生脑海中瞬间闪过,他不禁联想,难道弱风一直以来都是躲在二郎宫吗?

长生一直都以为弱风是遇到意外才失踪的,但现在看,他更像是主动离开才对。

“你为什么不回华清府?”

长生追着弱风长驱直入进到了二郎宫,此地无任何人看守,确切地说,二郎神所在的六重天此时便处于无人看守的状态。

琼台宴其间,整座九重天的设防均是由二郎神一力安排。

待长生整个人进入二郎宫的范围后,他心中的疑虑和担忧越来越大,有阴谋和陷阱的预感不断强烈……

“你站住!”

听到长生声色俱厉的呼喊,弱风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长生一咬牙追了上去,可待他离得近了,却发现眼前哪还有什么弱风,分明是方才席间那名女子。

“邑姜族长?”长生眼中的戒备渐浓,“为何假扮弱风?”大白兔迎向邑姜,却在她面前停下。

清冷的女上神毫无触动,连表情都没有轻微的变化。她的长发鬓角被风卷曲成空中的浮草。

“他告诉我你是最难缠的,但也是最容易上钩的。”邑姜缓步向前走,长生一时竟被她的气势逼得节节后退。

“弱风在哪儿?”

“在做他该做的事!”邑姜的话语焉不详,但至少透露出她知道弱风的下落。

长生索性收起了大白兔,好整以暇的抱胸瞧着她,“行,活着就行。那长生再斗胆问问族长,您将我引导这儿来……有什么好指教的?”

“指教不敢当,只是奉了命令,必定不让你参加仙童大考第三试。”

伴随着邑姜的话,突然,琼台仙宫的方向升起一光芒耀眼且涉及范围极广的光柱。

紧接着,光柱分化为十一道,唯独缺了一道。

“拦住我作甚?”

没有杀意,只是拦着自己不许参加仙童大考。

搞什么阴谋诡计。

长生猛地起身向外飞,可谁知,他们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巨大的风息,自深渊中卷出厉风,一时间封住了二郎宫所有的通路。

“放心,我没有背叛神族,也没有要害谁,只不过……”邑姜和长生之间陡然出现一面灵力铸造的屏障,屏障所化的结界瞬间将长生卷入其中。

照理来说,这种低级操控的法术不可能困得住长生,可不知为什么,从被卷进去开始,长生的灵力就开始偃旗息鼓,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一点都搜寻不到。

邑姜随他一同立于结界中,长发和衣衫丝毫不乱

“故事还没有结束,等你看完这一切,或许就能明白他的选择了。”

“明白,我明白什么?”

长生假意和她保持交流,但实际上,他将元灵迅速归于幻境中,再次迅速调动起灵力和体内的火之源。

灵力依旧被压制着,但火之源的力量还在。

太好了!虽说这力量还控制的不好,但拿来唬人却富余得很。

风暴不知为何锁住了他的力量,但长生没什么时间想太多。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邑姜引到自己的幻境中,再设法用火之源吓唬吓唬她,逼她放自己离开这儿……

邑姜并不警惕,也不着急采取下一步行动。就像得知孩子恶作剧的父母一样,将所有暗地里的举动都尽收眼底。

长生可不管她猜没猜到,他一边思考着如何骗过邑姜,一边大方的问:“你把我困在这,肯定是料到天宫会有人发现吧?毕竟,我这么明显的一个人!”长生臭屁的指了指自己,邑姜莞尔,“你倒是不谦虚。”

“谦虚能换你放我走吗?如果能……”长生咧开嘴,“我可以试试,如果不能!”他收敛表情,“那我还是舒服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他见邑姜不搭他的话,又问:“要不您跟我解释一下,为何这风暴一起来,我的灵力就没了?”

“这是我独有的力量,上一次在极梦的梦境中,你不就体会过了吗?”邑姜说着,径自朝长生走去。

下一刻,她竟自己走进了穷囚境天中。

“懂得另辟蹊径,不错。外在的灵力我或许还能压制,但你的幻境才是火之源的本原所在。和上次相比,你的火之源早已有了天壤之别,在这……。”邑姜兀自笑了笑,“我没法再压制它了。”

“你一直再说什么梦境,什么上次。”长生半是疑惑半是警惕,“到底是在耍花样,还是你抓错了人啊?”

邑姜背对着长生站立,她身后是无尽的深渊。长生莫名其妙由被动转为主动,还是眼前这位女上神主动送上门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没有阴谋。

“罢了,想不起来就算了。”邑姜毫不设防,“我说了,我的任务是要给你讲完故事。极梦让我限制你的灵力,但我不想强迫你……”

长生冷笑,“既然不想强迫我,那您倒是行行好,把外面的封印和结界解开啊?”

“解开了你必定会跑,到时候难免会引发一场恶战。”邑姜从善如流道:“现在我主动踏入你的幻境中,不妨用你的火之源将我困住如何?”

邑姜摊开双手,一副“我搭好台子看你唱戏”的表情。

长生的心彻底凉了半截,这邑姜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将他此时此刻的处境都算的准准的,她知道长生此时控制不好火之源的力量因而不敢随便使用。外面设置了结界,封住了法力,内里她看似退让,实则让长生自己望而却步。

“族长,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劝你现在就放我出去,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烧成焦炭。”

邑姜笑容荡漾开来,一言不发,翘首以待。

仙童大考想必已经开始了,陛下他们必然发现自己不在其中,说不定已经开始寻找自己了。

但邑姜依旧不慌不忙的要给他将什么故事……是不是说明,她就是想把陛下引过来?

她不是一个人行动,二郎神便是他的帮手,甚至说,是主使一切的人。可他们两人身为神族,除非……他们和隐藏在天宫的魔族是一伙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以自己为诱饵来害陛下?

邑姜看样子丝毫不担心自己会用火之源,甚至巴不得自己用,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生越想越心乱如麻,一时间也不禁失了分寸,自他脚下骤然燃烧起熊熊烈火,但滔天的火焰却只围绕在长生周围,并没有向前移动半分。

对于只有一次控制住火之源案例的长生来说,此刻想要克制汹涌而出的力量,好比要在濒死的瞬间克服想要睡去的欲望努力保持清醒一样困难。他半跪在地上,全身发抖,终于,火焰随之消散。

“你们……敢对陛下,我杀了你们……”

邑姜久而沉默,终于开了口,“放心,我们的目标不是天帝的性命。螳臂当车,我们不是傻子。我说过了,我只要你听完故事,仅此而已。”

她从头上卸下发钗对准额间的太阳穴刺去,很快,一段金色流线状的记忆缠绕着发钗落于邑姜手中。记忆如同飞蛾,带着金色的羽尾飞落在长生的指间。

突然,长生的眼前展现出一副古老画面,像是吹开层层风沙。

古老的国度前,一红一白两道人影逐渐清晰。

长生刹那间竟发现,那斑驳交错的红白人影,竟与弱风伞面上的画像如出一辙。

帝乙十三年,夏至。

王都成传来了久违的喜讯,西伯侯二公子姬发和姜尚长女邑姜将于初秋在朝歌王都完婚。

彼时,受德因为私自出宫,在红武之争上引发骚乱而被王太后禁足半年,待他能恢复自由之身时,整个朝歌城将被冰雪覆盖。

朝歌城,姜府

姜辛在府中女仆的簇拥下朝着正堂走去。一路上的调笑与莺莺燕燕的打闹由远而近传来,“姐姐,你的婚服已经改好了!”

乳燕扑怀般的少女钻进莞尔静坐,身姿窈窕的女子怀中。

“你看。”姜辛迫不及待的从女仆手中接过婚服,“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那是因为你从没见过新娘子穿上嫁衣。”

姜邑示意女仆将铜镜放在两人面前,随之,一对形貌酷似的姐妹出现在镜中。

镜中的姜邑已经出落出成熟女子的风韵,她容貌鲜明而富有棱角,清冷高贵深入眉目和举手投足之间。

相比姜邑,姜辛还是明艳少女的模样,天性使然的纯真在她脸上一览无余。

“我们这个时代的女子,最重要的时刻除了成年及笄之礼,便是出嫁之时。”姜邑在身后抱住姜辛,“外人常说,婚姻是世家承袭的筹码。但阿辛,除了这些,对我们来说,婚姻还是我们重生之路。而穿上最美的礼服,便是对前路最好的祝福。”

姜辛笑容凝结在脸上,她苦恼的摇了摇头,“你说的太深奥了,我只是觉得,成婚是为了让我和我爱的人永远在一起而已。”

姜邑笑意不减,她不再继续刚才的话,而是将婚服放在姜辛的面前比对,“再过不久,你会穿上比这还要美丽的衣服,安心的嫁给你的王子受德。”

姜辛原本笑意澄澈的脸瞬间瘪了下来,她苦恼的瞧向阁外,“三王子至少要到初冬才能被放出宫,别说成婚了,和他见面都要等许久。”说着她猛地惊呼,“糟了,三王子岂不是赶不上你和二公子的婚礼?”

“是啊……”姜邑收起礼服。

“二公子一定很伤心,他和三公子向来交好。”

礼服被姜邑高挂在龙凤呈祥的服架上,“放心,他已经请旨入宫,打算当面和三公子说清楚此事了。”

商王宫王太后宫殿

“苏太宰,姬发赶来向王太后请安。”

苏己惯常穿着灰衣褐袍,身上不着丝毫珠器玉石,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毫无怜惜的留下斑驳纵横的皱纹。

“二公子来得及时,关于两月之后的大婚,太后却有事情要嘱托。”她微微佝偻的身体让出了一段距离,“请进殿。”

彼时的姬发看上去英武俊朗,他目光飘向太后宫一旁独立的禁苑,犹豫一刻便踏入了正殿。

半晌过后,他神色如常的离开正殿,苏己依旧候在原处。

姬发微微站定后看向苏己,“王太后他……”

“随我来吧。”苏己声音清冷,更像是有礼节的疏远。

姬发低声说了句“好。”

苏己带着姬发从太后宫的角门踏入一旁的禁苑,禁苑乃是一处围绕在深潭中的八层高塔。两人停在深潭的另一端,苏己压低声音道,“在这里看一会儿就走吧!”

“好。”

苏己望向塔的最高处,“太后都跟您说了吧?”

姬发沉重的点了点头,“是……”

苏己再问,“你答应了?”

姬发没说话,苏己也不追问。

“时候到了,二公子,请吧。”

苏己径自走到角门处,目光故意略过高塔,先一步走了出去。

姬发的身体微躬,心里的苦涩像晨起弥漫的大雾,渐渐荡开。

太后的话始终在他的耳边回响,“酒满茶半,夏虫不可语冰。”

他脚下微顿,终于决定离开。

这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紧接着声音越来越近,像是什么物体从高空被抛下来一般。手起手落间,一张面具到了姬发手中。

正是许久之前的红武之争上,白衣武士带的面具。

也是……他……

姬发猛地回头,却见一抹红衣一闪而过。他驻足望了许久,手中的面具愈加温热。

他都知道!

他知道是我?

“二公子!”

苏己的声音悠悠传来,姬发眼中的光如同烟花瞬间绽放又消散,他将面具藏入怀中,踏出了禁苑。

许久,受德从高台最顶端的栏杆上露出头来。他灵动的大眼睛颇含希冀的望了一眼,随即黯淡下来。

“二哥……等我出去,千万等我!”

琼台仙宫

十一道神仙光柱自穹顶落于仙童大考最后的十一人身上,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少了一人。

传令仙倌意识到不对,他求助似的望向琼台宴的主办人——言尺天君。

三十年前琼台宴被毁,这成了言尺天君内心最难过的关卡,加之最近天族频频有魔族潜藏意欲作乱的传言,弄得他这段时间以来战战兢兢,夜不能寐,终于熬到琼台宴顺利开始,却哪知道,还是不能避免出了幺蛾子。

“又是长生,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忘!”

言尺天君忍不住一阵头晕眼花,几番勉力支持,才在府中一众仙侍的搀扶下飞向乾天宫。

天帝,华清天君和邢王早已聚集于此。

见言尺到来,天帝玉纶气定神闲的说:“琼台宴正常举办。”说罢他看向严阵以待的华清,“不必停止,考核现在开始!”

华清闻言颔首,十一道光柱瞬间笼罩在十一名仙童身上。

崇吾紧张的长呼了口气,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伽湘身上。

“有悔!”

他不禁唤起身旁的好兄弟的名字。

光柱自他左侧而落,有悔的神色木然的看向前方,根本没听到他在叫自己。

“有悔?”崇吾又叫了一声。

“你叫我?”有悔如提线木偶般转过头看向他。

崇吾点了点头,他沉声道,“仙童大考结束,我就去和伽湘表明我的心意,就像你之前全我的那样。”

有悔咋一听没有任何反应,但紧接着他才又露出浅淡却无神的笑意。

一丝异样自崇吾心底滋生,但他还未来得及思考,整个人便随着光柱消失在琼台之上。